島嶼前方的海域中一般有不少的礁石,同時,接近陸地,戰艦也有擱淺的可能,所以即便此刻神玄帝急切地想要登陸這座看起來彷彿沒什麼奇異之處的島嶼,也必須要按捺住心情,等待船隻的靠近。
幾隻衝鋒舟小隊從側方的兩艘戰甲上下放,軍人們趁著快艇作為先頭部隊,率先衝向了那座雖然輪廓漸漸清晰,但是整體還是藏身在了大霧當中,難以看清楚具體細節,也無法確定安全狀況的島嶼。
棄民的利用價值已經結束,神玄帝也不認為他有出賣自己的膽量,揮手示意帶下棄民,冷漠地凝望著寒續。
“你的膽量真的很大。”神玄帝聲音平靜,聽不到絲毫的怒氣,“以前從一些事件中得知,你只是不要命,怎麼都沒想到,你不只是不要命,你是什麼都可以不要。”
神玄帝嘴裡說著,回過頭,看著因為船隻盪漾,而似乎也在自己眼前盪漾的島嶼,神情充滿了憧憬和嚮往。
他身上的龍袍上開始冒出淡淡的金光,很快金光便神輝一樣將他完全籠罩,身周方圓數公里內下墜的雨水紛紛停滯,然後在數秒鐘的寧靜之後,統統激揚地倒飛向天空。
空中幾道宛若金色巨龍的雷霆出現,原本凝結在上空的鉛雲陡然間若焚燒的紙,從中間朝著兩側化開一片巨大的區域,原本澄淨的天空露出本真模樣,而一股金黃色的巨雷,便從其中怒劈而出,砸在了島嶼的上方。
巨雷在島嶼上空數百里處化為了無數道細微的電光,然後傾灑開來,整座島嶼似乎披散上了一層金黃的外衣。
所有軍人歎為觀止。
聖境的帝皇就算不如南宮蝠,也是這個世界上屈指可數的聖境強者,只是隨意地出手,就能召喚出如此威勢!
神玄帝的眉頭則微微蹙下。
因為隨著這萬千金黃色的雷電散去,島嶼上方的空氣仍然沒有絲毫變化,濃濃的白霧仍然籠罩在外,把那份神秘而可怖的氣息傳入他們的感知之中。
這般神秘不可怕,越是神秘,才說明越可能是他所尋找地方,整個世界裡能夠硬扛下他雷電之威的島嶼是不可能存在的,所以,這裡,必定有玄機。
神玄帝深吸口氣,讓自己這顆捭闔天下的心臟平靜下來,回頭看向寒續的時候,神情已經重新變得平靜。
“朕身邊重要的幾位下屬,朕最愛的人,都死在了你的手裡,朕現在的處境,也和你有千絲萬縷的關係,現在有的全新的打算和計劃,沒想到居然還會有你的出現……你是不是將朕視為了宿敵?朕和你之前,究竟有什麼過節,你要這樣和朕過不去?”
身邊的軍人包括鐵山在內,都沒法想象出神玄帝現在是怎樣一種心境,抱著怎樣的一種態度在和寒續對話。
寒續卻能大概明白他的心境。
本來無解的危機現在貌似得以解除,本來無敵的帝皇將重新成為天下無敵,即將失而復得的愉快感,能夠緩解他心中不小的憤怒。
雙唇分開,不是話音出口,而是又從嘴裡吐出了一口混著泥沙的海水。海水帶著自己膽汁和胃酸味道的惡臭海水混入甲板的積水之中,隨著晃動飄向甲板側翼。
他深吸口氣,話音有些微的顫抖:
“當年攝魂,我的父母,是萬千受害者的其中之一。攝魂的成立,是建立在我父母的亡魂之上,如今你還要攝魂,我不可能讓你成功,我要你血債血償。”
這是他和這個世界,或者說神風聯邦自祖帝徐神風之後最了不起的帝皇之間第一次的正面對話,沒有濃重的儀式,也沒有浩蕩的軍隊對壘,就這麼在寒風當中,就這麼讓話語混著啪嗒下墜的雨水慼慼然。
神玄帝的眉頭忍不住挑了起來。
“你殺鬼巫……原來是這麼一回事。”神玄帝嘆息了聲,“原來你做這麼多,是因為這個。”
寒續怒火中燒,暴怒讓他奮力地揚起頭,溼透的黑髮飛揚而起,甩飛顆顆雨珠,因為泥沙而通紅的雙眼沒有半分因為疼痛而眯下,圓睜著試圖看清這位皇帝的嘴臉。
他看起來依然那麼年輕,他看起來只像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暴雨當中的他都極其英氣勃發,一身金黃的龍袍,把整個戰艦都渲染得金光閃閃。
是這麼一回事?自己家破人亡,無數家庭家破人亡,這麼多鮮血,這麼多亡魂,全都因為你神玄帝,你居然覺得,僅僅如此而已?
他的眼神已經將意思傳遞到位,無需言語,神玄帝便能理解他的意思。
“一將功成萬骨枯,何況千古一帝?這個世界需要力量來統一,這個世界,需要人來征服,而要所得,就要有所犧牲,朕可以為了天下丟掉一切,何況幾個百姓的生命?”
“你想不通這個道理,我不逼迫你去明白,畢竟,你和朕之間的身份不同,看到的世界也不同。如果你是朕,你有朕的能力,有朕的抱負,你便會明白朕的想法,不破不立,這件事情,不這樣做,也不會有更好的做法。”神玄帝徹底轉過身去,背對著寒續,凝望著那座島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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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個暴君,你腦子有病。”
寒續艱難地試圖爬起身來,不過才剛剛吃力地撐起自己的身體,鐵山橫眉剎那,臉龐前的兩滴水滴便被他渾厚的元氣衝擊下飛出,有如兩顆子彈射擊在了他的兩隻手臂,好偌兩柄重錘砸下,寒續一聲痛哼之後,整個人再度砸回在甲班上。
“放肆!”鐵山一聲怒喝,作勢便要往前,他的鐵掌只需要落下,便能把這名頭響亮,但實力卻遠遠還配不上他名頭的罪犯就地正法。
一隻伸出的手掌制止了鐵山的行為。他自然不敢忤逆這隻手掌的主人的想法,低頭應允之後,重新退回了一側。
“朕是個暴君,朕是個瘋子?”神玄帝把手垂回身後,嘴中呢喃自語了一遍,嘴角旋即噙起了笑意,笑得痛快,以至於龍袍上不斷流淌的水珠都似乎在舞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