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別的時刻終究要到來,因為要事在身,所以只能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將這離別的時間,提到讓絕大多數人都人猝不及防的時刻。
清晨還沒有到來,天空還是霧濛濛一片,黃種部族內裡已經被熱鬧覆蓋。萬人的腳步轟鳴撞擊在山壁,迴盪在若萬劍聳立的群山間,喚醒了一個個沉浸在神女降世的喜悅中而安然入睡的黃種棄民。
一個洞窟和棚屋裡人影重重疊疊,好像貨物般堆積在一起,等到許多小孩清醒過來,爭先恐後地跑出洞窟或書屋的時候,就看到數萬戰士組結而成的浩蕩方隊已經脫離了山區,變成了偌大的螞蟻群,開赴向將無情灼熱來帶的東方。
數萬人雖然沒有強大的兵器,甚至大多數都衣不蔽體,可只是人數的堆積便已然浩浩蕩蕩,仿若大軍出征。三大部族之間的位置構成了一個三角形,而黃種部族正好是三角形的頂角,朝著東邊境和西邊境方向前進,可以避開其餘另外兩大部族,所以一路安然,這浩蕩大軍的隨行,也就顯得很沒必要。
漢王在寒續和白琉衣表示不必親自相送後,執意要讓數萬戰士親自護送,以防萬一,寒續推脫不過,最後也只能接受。
隊伍的中央,寒續和白琉衣各自乘坐著一頭厲鬼熊貓。
皇唐歡終於不用再呆在他的口袋當中,也單獨坐在了一頭厲鬼熊貓的肩膀。她身上沒有再穿械聖的那身紫光琉璃甲,而是穿上了王室的衣物。雖然衣物簡單,不比她當聖後時所穿的聖後袍華怪,但勝在配她這張乖巧青雉的臉蛋,並不顯幼稚,反而越發地神聖高潔。
“來的時候是坐熊貓,走的時候還是,這就是課本里說的首尾呼應麼?”看著拋在了身後的群山,還有三面的茫然大漠,寒續有些百無聊賴地想道。
身後這龐然的軍隊簇擁之下,則讓這麼久以來始終感覺孤單發力的他,感到無論精神還是身體上都充滿了無窮的力量。
再想到這裡以後就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未來或許能讓神玄帝頭痛不已百萬復仇大軍,寒續的心情也變得更加暢快起來。很多天沒有好好休息,於是趁著這個間隙有些懶散地側過身子,頭靠在厲鬼熊貓龐大的腦袋上,迅速地睡著了。
看著他入眠的模樣,白琉衣不禁微微抿了抿若蓮花線的嘴唇,美若天女的臉頰上隱約能看見兩分悅然,在下個剎那她的眉梢便痛苦地皺了下來,低頭凝望著自己的丹田。
丹田內裡,被禁錮的毒意,似乎開始加速擴散,她武師強悍的體魄在毒意麵前就和豆腐一樣脆弱。她能清楚地感知到自己的臟器在衰竭,體內湧動的鮮血,速度也在減緩,自己元氣面對這異變無可奈何。
她扭頭看了眼安然入睡的寒續,不想寒續察覺到自己病況的惡化,元氣在自己體表緩緩流蕩,形成了一團無形的紗衣,將她體內此刻氣息的異變遮蓋住。不食煙火的小花兒,某些事情上,有著別人都不知道的體貼和倔強。
重生之後境界便在泰斗境的聖後卻在第一時間感知到了她身體的變化,不由微微蹙上了眉頭,凝望向了白琉衣在荒漠間,雪白如同一朵盛開的雪蓮花的身影。
巫力在體內催動,兩股小溪似的灰色巫力沿著經脈灌注入她的雙目,她的雙目慢慢變得好像野獸的雙眼,腦袋微微後揚起來,氣息變得截然不同。清晨紫金鑲邊的天空驟然無色,並非神女然而卻曾是世界上最強大巫師的皇唐歡眼中,世界變得只有黑白。
而她的眼中,黑白色的世界裡,厲鬼熊貓上白琉衣的身影之外,纏繞著一頭比她身軀大出兩三倍的……灰色的大蛇!
……
……
到達了一座黃種部族人命名為“祝融山”的山體前,大軍便不得不停下。
就在這座山體後面,再走一公里,便會進入軍方的安全監控範圍,城牆也會映入眼簾,所以護送只能進行到這裡。
已經醒來有了片刻,強大的精神力讓腦子在甦醒之後便保持清醒的寒續,好奇地打量著這座火山。
山體巍峨磅礴,大片的黑色火山石好像病瘤生長在山體之外,讓此山看起來更為猙獰駭人,火山口上,還有滾滾黑青色的煙霧奔騰。日出登於東邊天空,帶來輕而易舉穿透蒼穹的酷熱加上火山散發出的溫度,只讓人如墜火爐,寒續的臉頰上立馬便是細細的汗珠。
這座山的名字來源於漢王朝神話傳說中的火山祝融之名,這位傳說中的凶神命名的火山,也同這位神明一樣兇暴。在黃種部族附近的火山裡,這座火山最大,爆發頻率也最多,自然也最讓人痛恨和畏懼。所以此刻靠近這座山體,即便明明知道沒有徵兆的情況下它不會爆發,可是這些深受其害的戰士們,仍舊忍不住害怕地嚥唾沫。
三人跳下熊貓,結伴走到了隊伍的最前方。
離別的氣氛,無聲之間已經渲染到了極致。
“寒續,我想單獨和你說幾句。”
相伴數月,生死患難,說是朋友似乎沒有到達那種程度,皇唐聖後和他們之間始終保持著某種距離;皇唐歡給了他們不少指點,還教給了他們調理外傷的外武學“靈衣”,這種控制髮膚、肌肉顫抖和運動的方法,能夠幫助外傷儘快地痊癒,所以他們也可以說是師徒,可是卻也不是嚴格意義上的師徒,因為她所做的無外乎都是些簡單的點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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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無論如何,他們都是同一戰線上的人,這些天的生死相伴,更是讓他們之間有著超乎了階級和國界的情誼存在。
寒續怔了怔,和白琉衣簡單的交代了兩句,這位天仙一樣的可愛女孩便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一句沒有多問地走向了山體後方,等待他們談話結束。
寒續和皇唐歡一同遠離了大軍,來到了山腳下,寬闊的空間,意味著對話的自如。
“聖後有什麼事麼?”寒續也直言了身份。
凌晨時候的談話始終因為有棄民在,後來漢王更是出現,以至於很多本想要說的話都不能說出口,但是現在不一樣。
皇唐歡面色凝重地看著寒續,開門見山道:“之前關於白琉衣的毒,我說過就算我恢復聖境也沒辦法解,現在我還是這個大難,我想到幫你,但是沒辦法幫你。”
寒續點頭,理解地說道:“我知道的聖後,正因為這樣,我才沒有詢問您能否解毒。”
沒辦法和不想幫是兩回事,巫術也能解毒,但是並不是什麼毒都能解,這是很簡單的道理,在白琉衣剛剛中毒的時候,聖後就表達過自己的無能為力,寒續一直清楚這點,所以有心意,寒續就很感動了。
“她的毒開始漸漸加劇了,所以雖然我後面的計劃裡,也還很需要你的幫助,可我也不會挽留你在這裡,幫助我帶領棄民殺出去,也知道挽留不住你。”
寒續笑了笑,要是白琉衣相安無事,他也很願意幫助聖後帶領著棄民大軍,來在內部給神玄帝一個巨大的驚喜。然而人生要面對很多選擇,在白琉衣的安危面前,這個選擇題,在寒續心裡只有一個永不改變的答案。
“我知道的聖後,只是我不想她知道。”寒續神情變得肅然,“她的身體狀況,我一直都看在眼裡,怎麼可能瞞得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