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在了這位普通公司員工的面前。
將軍和普通人,形成了強烈的氣場對比,彷彿山峰與砂礫。
在旁人看來他似乎什麼都不用做,只是這股不怒而威的天霸將領之氣,就足夠面前人跪伏在地。
這位中年男子則並沒有下伏,甚至連目光中,也都沒有半點懼意和膽怯,只有努力壓制,可仍然波動著的怒火,他就這麼一動不動挺拔地站著,目不斜視的望著這位威嚴的將軍。
鬼將軍也看著他,沉默。
無論是特編軍的將領還是軍人,又或者聖土聯盟這些對鬼將軍恨之入骨的百姓,都感到了困惑不解,這個中年男人是誰,可以如此的勇敢,而又能讓鬼將軍都區別對待?
有一件事是可以確認,那便是來人絕非善意。
……
中年男人習慣性地扶了扶眼鏡,胸口處的工作牌隨之晃動,趙晗——這個醒目的五等民標緻下標示的同樣普通到了極點的名字,在灰濛濛的天空下,顯得更加的刺眼。
鬼將軍看著這個熟悉的名字,想到了些什麼,陷入了良久的沉思,可惜鬼面具遮擋,沒人能猜到他的表情。
趙晗垂下手,微垂下眼眸,彷彿自己面對的不是鬼將軍,而是一個普通人,冷聲問道:“為什麼要把炮火指向無辜平民?”
開門見山的問題。
這年頭很少有人有資格能和鬼將軍直面對話,也很少有人敢用這種語氣、這種方式和鬼將軍說話,可鬼將軍卻沒有任何的憤怒或者異樣的情緒,沉默了片刻後平靜地道:“陛下覺得聯盟人的反抗情緒很強烈,需要震懾,否則戰爭不會順利,會死更多人。”
他口中的陛下,當然已經不再是皇唐聖後,只能是南方那位毫無底線,讓人懼怕也讓人咬牙切齒的神玄帝。
趙晗冷笑了起來,抬起頭看著這位戴著和當年一模一樣的面具,感覺卻和當年已經完全不同的老大哥,笑道:“為了不死更多的人,所以就用炮彈轟炸幾千萬無辜的百姓?這麼荒唐的理由,從你嘴裡說出來,真讓人耳目一新。”
鬼將軍沉默,緩聲道:“這是事實,我認可。”
“我只想知道為什麼。”趙晗睜開眼,逼視著鬼將軍的雙目。
“你知不知道……”鬼將軍沉吟了片刻,還是接著說道,“其實聯邦和聯盟換成誰來統治都沒有區別,聯盟大勢已去,神玄帝統一生存圈已經是不可逆的大勢,他還想要讓生存圈外的怪獸也灰飛煙滅,內部統一是第一步,這也是對人類更好。”
趙晗愣了愣,旋即笑得更加放肆起來,“哈哈哈哈,鬼啊鬼,我真的好久沒有聽到笑話了,你這個笑話很好笑。”事實上也沒有那麼好笑,因為他笑容很快收斂,搖了搖頭,“我不認為這是你背叛聯盟的理由,因為你很多年前就比我很清楚,聖後和其餘皇子們的區別在哪裡,而聖後和神玄帝的區別又在哪裡。”
鬼將軍則誠懇地說道:“沒有謊言,這就是我背叛的理由。”
作為叛徒,人們更喜歡美名自己為“倒戈”,因為背叛一詞太生硬,也太貶義,太冷酷,似乎這樣的人就應該被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可鬼將軍這樣的人,卻完全不避諱這個詞,說得極為坦蕩,“現在的聯盟不可能贏神風聯邦,沒有帝會的變故,也不能贏。”
趙晗自然不如皇唐歡看問題透徹,他不知道為什麼鬼將軍會說得如此堅決果斷,在他看來,這一切只是足夠諷刺。
趙晗眯下眼睛,當年歲月,就像時間眼裡倒出的水,從他雙目中傾瀉而出。
“當年你絕對不可能說這樣的話。當年你才入伍,我也才從塵北大學畢業,我們分到了一個連隊裡,你比我大,我叫你大哥,你沒少照顧我。
我們雖然都是武者,但是剛到部隊也需要一步步上爬。我記得很清楚,在一個演戲開始前的夜裡,你告訴我你會拿第一,然後你要在幾年之內當上團長,要在幾年之內當上將軍。我沒有懷疑過你,因為我相信你可以。”
“我至今也沒有忘記,那時候你眼睛裡燃燒的熱火。那時候你和我,和每一個年輕人一樣,都渴望著將威脅著人類生存的怪獸殺得精光,渴望將南部對我們虎視眈眈的神風聯邦變為我們的領地!
我看著你果然拿到了第一,果然成為將軍,看著你幫聖後登基……大哥,我再叫你一聲大哥,我真的崇拜你,崇拜你年輕時候燃燒的熱火,居然真的能夠燃燒你的一生。這些年我都很後悔,後悔自己懦弱,後悔自己厭倦了軍隊和武者的生活,害怕在戰場上拼死拼活,而選擇退伍過平凡人的日子,後悔自己不能像你一樣,像我最欽佩的大哥一樣,揚名立萬,為萬千人所敬仰!”
“但是,”趙晗的面色慢慢猙獰,化為千絲怒與苦澀,“這一切轉變得太突然,太快。我打死都想不到,我最最佩服最最敬重的大哥,你居然決定背叛聯盟,你背叛了信任你的億萬聯盟百姓還有聖後,做被唾棄千百年的賣國賊!鬼,你真的還是你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