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上快要到二月,不過天地還是極寒,按照氣象局的訊息,在三月真正來臨之前,氣溫都不會有上升的跡象。
這極寒天裡,影飛羽所穿的卻還是去年九月帝會之時,站在黑虎山山頂,將早已被標榜為新生代領袖天才的虛門寒續一舉扳倒的那件單薄黑『色』作戰服。
他和寒續都喜歡穿黑『色』的作戰服,不同在於,寒續是因為在萬渝城時習慣了黑夜行動,黑『色』作為掩蓋,而他卻是因為純粹地對這抹顏『色』的喜歡。之所以現在還是穿著這件衣服,則是因為人總是喜歡賦予物品某些價值,對於他而言,這件作戰服提醒著他,他還有哪些事情沒有做完。
這數月過去,聯邦內裡有很多事情發生了改變,對於他來說,也有很多事情變得不同,然而只要寒續還沒有受到相應地懲罰,他對他的敵視就不會有所減緩,局勢完全不如他所願,所以在這幾個月的時間裡,仇恨和嫉妒越發地變本加厲。
他眼前是一面高大的岩石,岩石上面灑滿了白鹽般的雪,岩石後方地巨大雪山其山巔之上就坐著帝王,他眼神忐忑而熱忱地望著這面石頭,沉默地等待帝王的召見。
自從寒續逃離了天涇嶺,被聯邦確定逃亡進入聯邦境內隨後音訊全無之後,在軍方的判定裡搜捕會持續很長的時間,所以影飛羽這些在追捕隊伍中扮演著類似於志願者存在的人,便全部回到自己的歸屬地。不過影飛羽是個例外,他沒有回到虛門,而是在賀成節的安排之下,住到了皇城當中。
四個月來他就靜靜地在皇城裡一座普通的住宅區中等待著,周圍是重重守衛,沒有人准許他離開,也拒絕了他所有面見丞相或者繼續參與抓捕寒續的請求,如若軟禁,直到今天他才終於得以離開那片他不知名字地住宅區,按照神玄帝的命令來到這座冰山之下。
雖然並不知道帝皇的用意到底是什麼,但是他隱約知道自己從此會和帝皇扯上關係,這無疑是無上的榮耀,比起扳倒寒續這件事情,是更佳的擺脫掉原本一切汙點的機會,所以他的心情就和天空裡不甘寂寞而不斷湧動地沉雲那樣,不得平靜。
寒續,如今你是聯邦逃犯,而我,即將是帝皇手下的人,前途無量,你跟我之間,還有什麼可比『性』?
然而來到了這裡之後,神玄帝卻似乎沒有面見他的意思,也沒有任何指令接著傳達下來,以至於他有些手粗無措。沒人敢衝撞陛下的意圖,他也不過只是位天才學生,所以只能努力穩定心神,讓自己保持平靜,繼續等待著。
又過了片刻之後,神玄帝的身影還是沒有出現,不過他背後地雪林裡,突然響起了節拍輕緩的腳步聲。
腳步聲微弱無比,地上的薄雪形態都沒有發生半分的變化,彷彿根本沒有力量落到了上面那般,甚至就連這腳步聲音的出現似乎都是來人刻意而為,只為提醒自己他的到來。
影飛羽應聲回頭看去,只看到一位身上穿著大黑袍,袍子也完全遮擋了面目的人,頓下腳步慢慢地站到了他身後數米的位置。醒目的黑『色』比起影飛羽身上的黑『色』作戰服還要濃郁,彷彿是把墨汁披到了身上,與天地之間的茫茫素白,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影飛羽記憶中並不記得聯邦裡有這樣一位打扮的人物,本能『性』地有些不安地微微躬身,問道“不知前輩是?”
來人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藏在巨大連衣帽中而無法被人看到的雙眼,緩慢地打量著影飛羽,望著他眼中的那絲努力壓制但是卻還是如同沁出紙面的油滴那樣的期待光芒,足足片刻之後才緩聲道“你覺得陛下沒讓你回虛門,而是將你召入皇城,是覺得你是一個可塑之才?”
這應該是道男人的聲音,但是聽起來卻有些陰陽怪氣,影飛羽一時之間沒能夠判斷出『性』別。
而能出現在皇帝腳下,自然只能是皇帝的人,所說出的這讓人『摸』不清頭腦的話語,令影飛羽的身體不禁僵硬下來,木訥地抬起腦袋,看著來人的身影,不明白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雖然他沒有回答,但是這句話還是鑽進了他的心裡,與他心中的想法不謀而合。
因為我在黑虎山上的表現,因為我揭穿了滅世主的真面目,因為我幫陛下找到了害死了鬼巫師從而破壞了陛下整個大局的真正凶手,所以陛下才會讓我來皇城候命。這是他一直的想法,也是他幾個月來能夠完全忍受枯燥的唯一動力。
只是,難道……不是麼?
“這個世界有很多諷刺的事情,比如當年徐神風徐祖帝提出聯邦制,便是希望打破帝國獨裁,然而冠了聯邦的名字之後,諸位正王的實權還是在帝皇之下,而皇位也仍舊是世襲,所謂聯邦,其實仍舊是帝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