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打不死的蟑螂,所以,你不用管我,我一定會平安無事的,你只要做好自己,好麼?”寒續聲音輕輕柔柔,但是好像含毒的針頭刺在了白琉衣的心裡。
她還是沒有說話,頭也不轉地看著地面,又好像什麼都沒有在看,一如她平常的時候。
“那就這樣鎖定了。”
寒續又微笑著『揉』了『揉』她的腦袋;既然都可以放縱下,那就稍微多放縱一次好了。
腦袋的溫度和絨絨髮絲的順滑與指尖交融,很多的情緒情感也在這一刻悄然間慢慢地流入了兩人的心裡,寒續臉上的表情也越來越溫和。他一直以為自己貪得無厭,現在看來,自己還是很容易滿足的。
而這一幕落在了遠處被此地官員和軍隊保護起來,等待著皇命到達的影飛羽眼裡,原本因為等待結果而焦急不安的心裡,爬出了無數的帶著荊刺的黑『色』藤蔓,拳頭死死地攥緊了下來,咔擦爆響。
“……如果我回不去了,記得幫我轉告下馬瑩,她唱歌很好聽,還有讓她多擔待擔待王眸眸,他這個人太不踏實,也太懶,多幫我管管他。”
“嗯……等到徐先娟學姐願意聽我們解釋的時候……估計幾年之內都沒什麼可能了,總之有那一天的話幫我告訴她,我尊重霍尼格,我也想和霍尼格交朋友,別人怎麼說都無所謂,可是我和霍尼格的死真的沒關係。”
“還有,如果有機會,可以幫我掃掃嬸嬸他們的墓麼?”
這些是他們之間的故事,所以說出來也只有他們才能懂,而與場間人的距離所隔離出來的這片安全空間裡的對話裡,寒續字裡行間表達出來的那份生死訣別的味道,隱隱觸動人的淚腺。
“寒豬頭,你能不能別說了!”另一側的王眸眸喉嚨酸澀,做出氣不打一出來的模樣,忍不住輕輕踹了寒續一腳。
寒續笑了笑,笑得很開心。
望著身前的兩位恩師寬厚無雙,為自己挺身而出而高大好偌神邸的身影,收斂了所有笑容,道“讓我和老師說幾句。”
在兩人的攙扶下,寒續來到了盤坐在地的周詠和袁菲的面前。王眸眸和白琉衣退避開,給他們師徒三人留下空間。他們倆才剛剛讓開,寒續就噗通跪倒在了地上。
這一跪當然不是因為沒站穩,而是真心實意地跪禮。
來了虛門一年,這是他第一次跪兩位恩師,或許也是最後一次。
“謝謝兩位恩師的教誨,寒續此生不忘。”寒續真摯地磕了三個頭。
袁菲並沒有去攙扶他,只是低頭看著他本就滿是傷痕,又在跪拜間爬滿了灰塵的模樣,好偌已然是個階下囚,不禁很是心疼。
“老師相信你知道什麼事情該做什麼事情不該做。”袁菲蹲下身,向他對白琉衣那樣,溫柔地『揉』了『揉』他的腦袋。
寒續苦笑道“或許有的時候就是會不知道這一點。給老師添麻煩了。”
袁菲額前微卷的髮絲在風裡凌『亂』,眼睛裡的柔情與那份不移的堅定格外動人,“沒有的事,做我的學生,就得有老師會為你遮風擋雨的打算。”
周詠慢慢睜開了眼睛,看著寒續這張他已經非常熟悉的面孔,沉默了片刻後道“記得三月我在林中和你與王眸眸說過的話麼?”
寒續點了點頭。
那一夜幾大王族殞落,聯邦內部迎來鉅變,可是因為神玄帝一棋準備了二十年,天時地利人和統統佔盡,所以並未掀起太大的風雨,幾百年根基的王族就此覆滅。
那一夜,周詠說了很多,寒續也都記得。
“我說聯邦會有很多改變,我希望你們能做好準備,只是這改變來得之快連我都沒有想到,我不知道你做沒做好準備。”
寒續苦笑著搖搖頭,道“老師,可能讓您失望了。”
周詠也搖搖頭,緩聲道“沒有失望,本就沒有可失望的地方。”
寒續低下頭看著面前龜裂的土地,“我騙了您。”
“沒人可以騙我,是我願意讓人騙罷了。”
周詠面無表情,就像寒續考試之後在床上醒來時,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那樣,充滿了寧靜和讓人心安的力量,他聲音一如既往的低沉,面『色』也一如既往地淡然。
“你是我的學生,自然是我認可的學生,認可的不只是天賦,而是許多方面。我也認可你說的那句話,對和錯往往沒有那麼明顯的區別,至少,這個世界沒有黑白可去顛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