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並肩靠在了木屋的牆壁上,老舊的木板彷彿都要斷裂,兩人的身形在這佈滿了苔蘚以及黴斑的木板映襯下,顯得都有幾分頹然,而他們二人的神『色』,卻是這麼多天以來,最放鬆的一次。
此前還刀劍相向的兩人,這個時候卻像是兩個普通的朋友。
遠處有白光躍起,白霧盤天而繞,清晨的『露』水將他們兩人的衣衫都微微打溼。
白琉衣的睫『毛』上有細小的水珠懸掛,剔透的光彩,映在她那雙潭水瞳上,將這番天地似乎都照耀出了不同的模樣。
寒續覺得有些涼,撣了撣微『潮』的衣裳。
武師身體強橫,但是對於周遭氣溫等一系列環境的變化,都有著更敏感的感知,此時這冰冰涼涼的感覺,將他身體裡淺淺的睡意都刺激掉。
寒續摘掉了口罩,『揉』緊了口袋裡。
白琉衣看著他做這一切。
這是白琉衣第一次真正見到他的模樣。
他此前避諱她知道自己的相貌,是因為處於對滅世主身份的考慮,然而現在他卻沒有去考慮這個東西。
而他的相貌和她想象中沒有太多的差別,她心裡不知為何,有股微微的安穩。
此前他的一些禮節與溫柔,這個時候在她心裡變成了一股暖流,別人口中惡貫滿盈的滅世主,現在卻像是昨日那顆樹上,人畜無害的松鼠。
只不過,他沒有逃。
白琉衣垂頭弄著衣角。低等民商店的便宜衣裳布料不好,很不容易捋平。
“他喜歡喝酒。”寒續舉起酒瓶,抿了一口,“一般的強者都會認為酒精會麻痺神經,所以即便喝酒也會將酒意震出體外,絕大部分的玄卡師更是會遠離這個東西,因為擔心對精神力造成影響。但是他卻是真的喜歡喝酒,經常喝得酩酊大醉,最後一次發瘋,也是。”
講述了整整一夜的白帝之後,這個時候關於白帝的任何議論都變得沒有避諱。
白琉衣看著寒續手裡只剩下一點點酒的瓶子,問道“哪裡來的酒?”
寒續微笑,道“他自己釀的。”
“他是個全才,什麼都會,大到修行,小到生活中的細節瑣事,也包括釀酒。”
寒續把最後一口酒喝下肚子,腦子裡有一股微微的昏沉,不過這股昏沉很快又因為他強大精神力的浮現而消失。
寒續打了個酒嗝,道“只不過這種閒雲野鶴的人才有的閒情逸致,在他癲狂之後就再也沒有了,他喝的酒,全是我釀的。”
“他教你?”
寒續點頭,道“算是也不算是,他讓我給他釀酒,然後甩了一本他很多年前寫的筆記給我,然後我就照著上面寫的釀。”
寒續晃了晃酒瓶,說道“他人和別人不一樣,釀的酒也都不一樣,現在很多店鋪裡賣的,都勾兌了太多,他的釀法確實精良,喝起來格外的香。這就是我從家裡帶來的,你應該沒看到,是在二樓的房間裡,沒在地下室。要是想喝,我可以教你。”
寒續撓撓頭,道“我平時不喜歡喝酒,都是王眸眸喝。”
白琉衣沉默了下來,她的手指,輕輕地磨挲著土地。
“他有提到過我媽媽,或者我嗎?”
問題讓人心顫,寒續思考了一會,不知道怎麼回答她,想道這些事情撒謊與否也沒有什麼意義,於是歉然地搖頭,喟嘆道“他什麼都忘記了,他嘴裡出現的唯一的名字,就是南宮蝠。”
白琉衣一聲輕笑。
冷風吹過她的髮絲,像是斷腸人看到的老樹枝。
“他被失敗矇蔽了眼。
其實,我們都習慣的看到自己的可憐,看到自己的委屈,卻從未看到過別人的可憐,怎麼說,他也是一個可憐人。”
白琉衣轉頭看了他一眼。
他看著她,道“他的對手若是換成當年的百里寒秋,或者是拳聖,或者是劍聖獨孤鋒,他應該都不會那麼難受,因為他知道自己贏不了,他清楚明白自己不是那些聖階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