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續溫柔地『揉』了『揉』劉嬸因長期勞累而堅硬的肩膀,沒有說話。以前的那些苦,誰都記憶猶新。
高等民欺負低等民是沒有理由的,高等民就算打死了低等民,也不見得會被追究,這就是這個世道,這就是低等民的宿命。作為低等民,又是帶著兩個孩子的孤苦女人,這樣的事情他們沒少經歷。
身份等級決定的便是命運,這也是為什麼大家都在努力往上爬的原因。
回憶起此前的此類事情,寒續的眼角有些冷。
“我會小心的,錢還夠麼?”他回過神,收斂下所有鋒芒。
『婦』人點點頭,有些褶皺的手拍著寒續落在她肩膀的手,溫柔道:“夠的。最近還好吧?”
寒續搖搖頭,如實道:“不怎麼好。”
『婦』人寵溺地『揉』了『揉』他的肩膀,道:“都這麼大了,能夠自己賺錢了,生活中也多小心一些,眸眸比你大,但是心智卻不如你,平日裡多照顧他下。”
寒續像個孩子一樣抿著嘴點頭,手平撐在圍欄上,望著這一片深灰『色』的低矮貧民區。破敗,骯髒,生活的折磨,苦痛,『政府』的壓榨後……都讓這裡散發著刺痛鼻腔的苦楚味道,斑駁的牆壁像他同樣斑駁的心臟。
寒續溫柔道:“謝謝您了,劉嬸。”
“謝我幹什麼。”劉嬸微笑著搖頭。
“照顧了我們這麼多年,把我和眸眸養大,尊重我們的任何決定,哪怕到了現在,也從來不過問我們的事情,還幫我們照顧這幾個小破孩。”寒續轉頭望著屋子裡面正在分零食的幾個小孩,眼裡滿是溫柔。
劉嬸輕輕撣著寒續肩膀上染上的灰塵,語重心長道:“搬出去都這麼些年了,談得上什麼照顧,我只不過是在你們還小的時候做了些微不足道的事情。我們這樣的低等民,只能賣廉價的力氣,想要真正活下去談何容易,不管你們怎麼活,能夠活得有人樣,就是我想看到的。”
“嗯。”
寒續知道她後半句話是在針對自己與王眸眸往日偷偷送給她的錢的來路,這是劉嬸從來沒有問過的事,寒續與王眸眸也從來沒有解釋過;這些事情,說出來對兩方都未必是好事,而他們彼此之間的信任,足以越過這善意的隱藏。
“對得起自己良心。”劉嬸隔空點了點寒續的心臟。
寒續低頭看了一眼,那裡的白襯衫上面紋的是一隻灰『色』小貓的腦袋。
“永遠記得。”他用力地點了下頭。
劉嬸微笑,理著鬢角的髮絲,“你們兩人我是放心的,打小就聰明又懂事……對了,最近萬渝城有些『亂』,去夜校補習的時候記得小心一些。”劉嬸想著今天的新聞,有些擔心。
寒續感到心裡暖暖的,道:“好。”
寒續『揉』了『揉』太陽『穴』,有些睏倦道:“嬸嬸,要是我或者眸眸死了,您會想我們麼?”
“傻小子,說什麼呢?”劉嬸埋怨地瞪了他一眼。
寒續微笑,沒有回話,心裡面則有空白如紙的茫然瀰漫開來。
他和王眸眸都知道,他們隨時都有可能死,他們死了之後,這個世界上唯一會為他們傷心的,也只有這破財屋頂上的人了。
“考上了大學之後,有什麼打算麼?”
寒續回過神,道:“嗯,學武科,學玄卡。”
劉嬸語重心長道:“這些我不太懂,也管不了你們,不過一定要成為對人類又用的人。”
寒續抬頭看著天空,有些悵然。
穹頂之下,已滿目滄桑。
寒續看似漫不經心,實際則本心明朗道:“會的。這個世界,怪獸吃人,人也吃人,滿世界都吃人,所以,我要吃了這個世界。”
說完,張開嘴,對著天空輕輕地咬了一口,天空那隻曙雀恰好被飄來的雲層遮擋,像被他撕下了一口,化作他心中的熾熱。
望著他眼中冷漠與熾熱的矛盾交織,劉嬸也剎那悵然。
回顧起往些年她所知他一二的他經歷的鮮血與痛苦,讓她望著這個自己看著長大的孩子,彷彿,看到了一個把天地吞入腹中的惡魔。
……
貧民與賤民的不同在於,貧民基本的人權還是有,至少能夠出入城市,賤民連進城的資格都沒有。
商業區以及貧民居住區之間,也沒有明顯的劃界,他們居住的城東的風渡貧民區,從他們住的位置進入商業區也不算遠,只有十來公里,一條瀝青公路可以直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