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詡和鍾繇沒有仇。
或者說,賈詡自從入了曹魏後,和同僚之間從來沒有交往過。對任何事情也都冷眼旁觀,能不說話就不說話。
根本沒有讓人記恨的地方。
但是今天的廷議呢,賈詡卻是讓鍾繇有些難堪。
身為太尉之職的賈詡,掌舉事,對舉國各地的戰事比如兵卒傷亡、糧秣消耗和衣甲軍械儲備等都要了解。
而此刻,他袖子裡就藏了一份戰事記錄的布帛。
關乎去年巴中戰事的。是在前些日子,陳恆讓人送來的,記錄了去年南中戰事傷亡的軍士數目等。
當時賈詡有些不解,戰事都塵埃落定了,為何陳恆還要特地私下送來一份?
而且還尤其詳細的,記錄兵卒戰損和非戰損的比率?
現在,他算是知道用意了。
原來是陳恆要借他的口,來針對鍾繇!
賈詡心中想了想,決定還是如了陳恆的願。
反正他開口,也是身為太尉職責所在,將事情據實稟告而已。並沒有讓人覺得,他是站在陳恆這邊故意針對鍾繇的。
就連鍾繇都不會有這樣的感覺。
因為他清了下嗓子,將其他人的目光吸引過來後,便對曹丕說道:“稟陛下,臣以為此事還需慎重考慮。臣去歲曾得到南中戰事的軍報,當時徵南大將軍麾下兵卒戰損共計三千八百餘人。其中,二千餘人並非死於戰場之上,而是死於山澤瘴氣及不知名的疫病。”
好嘛,這是陳恆將被雍闓毒死的一千兵卒,也算在了非戰而損裡面。
反正也沒有人回去深究的不是?
而且效果是明顯的。
賈詡在此事開口,就等於佐證了崔林的話,更是讓曹丕等人產生了這樣的想法:狡狐陳恆設立“拾遺館”乃是無奈為之。
大魏受禪於大漢,官職政務等也幾乎都沿用了。比如一郡一縣之地,朝廷只會任命重要職位的人選,其他的僚佐得又太守或者縣令去自己招募。尤其是大漢朝當官是最自由的,不想當了掛印於梁,便來個說走就走的遠離案牘俗事
而剛好南中的幾個郡都是新得的,當地以蠻夷居多,讀書識字本來就少,要治理就得需要從其他地方大量招募各級官吏。陳恆不設立“拾遺館”吸引寒門士子去充當,還能拿刀子『逼』迫世家子弟去任職不成?
所以呢,曹丕一聽,當即臉就更黑了。
連帶看向鍾繇的眼神,也有些了詢問之意:事情是汝挑出來的,怎麼解決,給個章程唄?
鍾繇的臉『色』也十分不好,默然了好一會兒才在心中嘆了口氣,給曹丕行禮謝罪,“臣查事不嚴謹,便貿然彈劾大臣,乃過也!還請陛下治罪。”
不愧是混跡了數十年朝廷的老『奸』巨猾!
他這是藉著承認自己彈劾有誤,將兩難的選擇給扔出去了。
也讓曹丕默然無語。
還平生第一次在心中,對自己曾經贊為“天下官僚表率”的人,產生了一絲不滿之意。
沒辦法,鍾繇將自己給摘出來了,問題就落到了曹丕的手中。
畢竟陳恆讓崔林將益州牧的印璽,都給帶回來洛陽了
這豈不是成了臣下爭權奪利、彼此相互看不順眼,搞出事情了,然後讓君主來背鍋?
這是為人臣子之道嗎!
頓時,曹丕心中如同吞了十萬只蒼蠅那麼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