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九月,中旬,漢中太守府內。
張魯與閻圃枯坐於堂,滿臉的凝重,眼神偶爾還閃過一絲悲慼。他們剛剛得到,張衛讓人送來的軍報。
陽平關的失守,讓張魯本來對此戰就沒多少的信心,變得所剩無幾。
“閻功曹,依汝之見,我軍當如何?”
被問及的閻圃,微微抬了眉『毛』,然後連眼皮都耷拉了下去,聲音更是幾不可聞,“敢問太守,此生之志乃何如?”
頓時,張魯默然。
這不是閻圃第一次問及他平生何所求了。不同的是,上一次他的漢中足食足兵,有巴中賨人首領的善意,和當時馬超尚未得到蜀中。
是啊,當時的他,是有能力左右局勢的。
如今的他,卻淪為了被磨刀霍霍的那隻羊。
生逢『亂』世,要麼去滅了別人,要麼等著被人滅了。終究,是不能偏安一隅的。
張魯眼神黯淡了一會兒,便試著問出了本意,“閻功曹之意,乃是請降於魏王乎?”
他和閻圃多年君臣,彼此都有默契。比如閻圃問及了他的志向,無非就是在問他還有沒有,那份割據漢中偏安一隅的心。
“非也。”
閻圃搖了搖頭,也嘆了口氣,“太守,圃乃是在疑『惑』耳。太守雄踞漢中二十餘載,廣施仁義,讓黔首百姓感恩愛戴。當日天下群雄紛爭之時,太守坐而觀勢;今天下大勢明朗,太守反而置身其中,何故也?”
“唉”
深深的一聲嘆息,將張魯的落寞,渲染了整個太守府。
回首他的這大半生,閻圃的疑問一點都沒有錯,他的確是令人費解。不該偏安一隅的時候,偏安了;不該爭鋒天下的時候,反而參與了。
“閻功曹,以汝之見,孤若是現在投誠於魏王,可被善待否?”
終於,張魯還是將心中所想,給問了出來。
“可。”
閻圃點了點頭,“然而,在下覺得,此時並非投誠魏王之時。”
說完,不等張魯疑『惑』出聲,又細細的說起了緣由。
魏王曹孟德,佔據了半壁江山,又拿捏天子作為大義名分,的確是天下實力最雄厚的人主。但是,他已經老了。
在他有生之年,是不可能來得及將劉備、孫權和馬超給剿滅了的。
所以呢,只要劉備等人的勢力依舊存在,張魯的投誠,曹老大必然會善待。不管是為了給曹魏新增威望和功績,還是為了給其他人做個榜樣。
但是呢,曹老大才剛稱王不久,此番征戰又勢如破竹,正是壯志酬籌的時候。張魯現在去投誠,在他的眼裡,不是意外之喜,而是落敗倉皇來苟活!
如此情況之下,所謂的善待,只是做個讓天下人都覺得不委屈的姿態罷了。不可能讓張魯歸降的待遇,匹配一方諸侯的身份。
閻圃解釋完自己的見解後,又拱手而言,“太守,在下以為,自古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我軍若是此時投誠,對魏王曹孟德而言,不過是錦上添花罷了!乃自輕耳,誠然不可取也!”
“善!”
張魯讚賞出聲,然而,卻又是一聲嘆息,“然而,我軍尚可抵禦曹軍邪?”
沒想到,閻圃對此卻是『露』出了笑容,猶如一隻偷到了雞的狐狸,“太守,並非是我軍,乃是馬家軍。”
嗯?
張魯詫異的抬了下眉『毛』。
旋即,他便反應過來了。讓微笑綻放如春天般燦爛,一掃屋內的愁雲慘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