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朝傳承四百多年,在各種天災人禍的激化,早就風雨飄搖。有見識的世家與士人,都知道劉氏漢室已經走到了最後一步。
有些人,會順應時勢,給自己和家族找到苟活的路。但也有一些人,反其道行之,恪守骨子裡的忠義之道,努力去填補漢室這艘不堪負荷的破船。
哪怕代價是自己的命,也在所不惜。
比如荀彧。
哪怕代價是整個家族的未來,也在所不惜。
比如太醫令吉本與少府耿紀、司直韋晃、金禕。
他們目睹漢祚將移為曹魏,喟然發憤。在曹老大領兵去漢中大半年後,正值漢室苗裔劉備有開疆闢土之功後,便約定發動叛『亂』。率領家中子弟僮客共計千餘人,趁夜攻打在許昌的丞相長史王必。
企圖焚燒了丞相府,引起許昌的『騷』『亂』,趁機帶著天子劉協去投奔劉備,為大漢朝續命。
當然了,他們沒有成功。
在起事的當夜,就被留守許昌的夏侯惇平定了。最大的成果,是一箭『射』中了王必的肩膀,讓他在十餘日後瘡口迸裂而死。
失敗後,他們都被以謀逆之罪,夷三族。
唉,單憑一腔熱血,是不足以抵禦刀劍的。
有的人會諷刺他們愚忠,不識時務,螳臂當車,連累了整個家族覆滅。
有的人會敬佩他們的骨氣,食君俸祿忠君之事,有所為,不惜身家『性』命。不枉為男兒身,乃大丈夫也!
其實也沒什麼,對錯之分。
他們起兵,是因為忠於劉氏;夏侯惇平『亂』,是因為忠於曹氏。
無非是信念不同,實力不同,而導致結局也不同罷了。
而在冀州的河間,田銀和蘇伯就聰明得多了。
他們起兵反曹,沒有冀望能憑藉一己之力,就能滅了曹魏的權力。而是收攏部眾,佔了城池堅守,樹立起了劉氏的大旗。
畢竟冀州的河間郡,挨著幽州的涿郡呢!
他們兩個在中間開了朵花兒,牽制住了曹仁的駐防兵力,就在涿郡的劉備,不可能坐失良機而不率軍來攻打冀州吧?
劉備的答案是:會。
或者說是:不得不坐失良機。
他在涿郡的兵力,張飛帶了不少去攻打代郡的烏桓,是真的沒辦法出擊。他也只能感慨著時機不對,而給田銀和蘇伯遙遙祭奠了一番。
是的,沒有劉備的助力,田銀和蘇伯是抵禦不了曹仁進攻的。
所以他們也被屠了。
這兩件反叛,雖然都沒有成功,卻給魏王曹『操』和所有曹魏的臣子們,都提了個醒:忠於大漢劉氏皇室的人,天下何其多也!
漢室養士四百年,豈能皆向著曹魏邪!
這種來自信念的打擊,對曹老大來說,更加巨大。
戰爭輸了,一兩年以後,再去贏回來就是。人心向背了,得要多少年才能扭轉過來呢?他還有多少年,可以去扭轉呢?
是啊,得到訊息的他,現在突然覺得,此番出兵攻打漢中,有些雞肋。
他應該發大兵,不惜一切代價,去滅了劉備的!
滅了這個高舉著漢室旗幟,滅了這個讓天下人心,覺得漢室劉氏依然有希望的大耳賊!
只要天下沒有了漢室劉氏的旗幟,馬超、張魯和孫權等人就算稱王稱孤,又能如何呢?
不能安穩內部,就算攻奪再大的疆域,又有什麼用呢?
但是呢,事已至此,漢中的戰事也不得不雞肋下去。
開弓無回頭箭。既然都耗費無數糧秣輜重和將士的命了,此刻無功而返,會讓曹魏的威望更加低落。
許昌與河間的叛『亂』,危在人心,而並非是戰事。只要他將漢中奪下來,夾帶著大勝之威回到鄴城,就能壓制住一切反對的聲音!
那些心存漢室的人士,也得噤若寒蟬!
在某些時候,刀子比仁義更管用。而且人心這種東西,是需要時間去抹平的。曹魏的威望慢慢成長成為參天大樹了,自然有的是人來乘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