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下之道,在於權衡。
對於曹老大而言,既然接受了荀攸最後的提議,去了封書信給荊州南陽;那麼,再去一封書信給鄴城也是應該的。
狡狐與鍾繇兩人之間的恩怨,隨著時間的日積月累,相互攻訐之下,已經變得不可調解。這點,整個曹營都知道。
曹老大也不例外,甚至,還在暗地裡放任與縱容了。
掌控兵權的國之爪牙,猶如蓄養的猛虎。在放出去咬人的時候,也應該不忘在其脖子上套上個枷鎖。
不然以後又怎麼拉回來呢?
對吧!
提升鍾繇的官職,就是給陳恆的未來,設定一道障礙。
但是呢,曹老大的深意,曹丕並沒有用心去體會。或者說是,如今陷入奪嫡危機的他,根本無心去考慮。
他如今心裡,滿滿的都是如何應對曹植的威脅,如何拉攏能夠拉攏得到的力量。
所以呢,他在知道鍾繇的官職變成魏國的相國後,便陷入了沉『吟』。
好久之後,最終還是在心裡,默默的給狡狐陳恆道了聲歉。然後就伏案寫了兩封書信,分別送去幷州與荊州南郡。
送去幷州的書信,是給以丞相主薄之職隨軍的司馬懿。
送去南郡的書信,是給夏侯尚的。
司馬懿的長子司馬師今年六歲,而夏侯尚的女兒夏侯徽,今年三歲。兩個小輩年齡相仿,門當戶對。
尤其是,司馬懿與鍾繇是姻親關係的前提下,就更般配了。
是的,曹丕要拉攏鍾繇。
透過司馬懿來當中間人。
鍾繇以司隸校尉的身份,鎮守關中十五年,根基異常深厚。比如故吏張既如今是京兆尹;就連和狡狐陳恆有不少瓜葛的弘農太守賈逵,都與其關係匪淺。
剛好,夏侯尚就要被調去關中防禦張魯了。
如果夏侯尚和司馬懿當了親家,那麼,鍾繇為了自己的利益,也會將關中的人脈及恩威,嫁接到夏侯尚身上。
也等於,變相的嫁接到他曹丕的身上。
一切水到渠成,恰到好處。
嗯,就是有點對不住狡狐。因為夏侯尚如果接手鍾繇的恩惠,那麼,也會和陳恆劃分界限。
畢竟,鍾繇不是傻子。
畢竟,夏侯尚如果拿了一些東西,也必然放棄一些東西。尤其是,曹丕已經幫他做出了選擇,沒有拒絕的餘地。
哎,子初應該能理解某的苦衷吧?
曹丕揮手讓人將書信送出去,便默默在心中來了一句。旋即,便搖著腦袋,自嘲的笑了笑。他忽然覺得,自己有些杞人憂天了。
狡狐陳恆不能理解,對此有意見,那又能怎樣?他既然都上船了,還能下去嗎?就算他下得去,子健曹植)敢相信他是真心過去依附嗎?
木已成舟,何必在意!
大不了,以後繼承魏公爵位後,再多給他點補償就是!比如給他升職,錄功勞益食邑;比如讓小陳修變成曹家的女婿!
的確,曹丕的考慮很對。
陳恆之前的投入太多,下不了他的船了。他也只能暗地裡咬著牙齒,默默接受權利這種遊戲的妥協規則。
反正,這個時代,就是這樣的。
但是呢,曹丕永遠都想不到,狡狐陳恆的靈魂,並不屬於這個時代!
他從來都沒有過,“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覺悟。
有的只是“君以國士待我,我當以國士報之!君以路人待我,我以路人報之!君以草芥待我,我當以仇寇報之!”的信念。
當曹丕的書信,來到南郡後,夏侯尚看完便一聲長嘆,心中感慨著身不由己。
然後就帶著八千兵卒,以“軍情如火不敢耽擱”的理由,拒絕了狡狐的餞行,浩浩『蕩』『蕩』的往關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