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十七年,公元1年,春三月。
曹老大自鄴城到許昌,就“贊拜不名”等禮遇,入朝稱謝。私下卻是讓已經趕回許昌恭候的董昭,密問荀彧:曹老大勞苦功高,可否進爵國公,九錫備物,以彰殊勳否?
荀彧以曹老大乃興義兵以匡朝寧國,秉忠貞之誠,不宜如此。
好吧,曹老大對此勃然不悅,心意難平。
夏四月,車駕至譙,命連續上了三道以病請辭表得不到回覆的平南將軍、荊州刺史陳恆,趕來譙縣。
譙,乃曹老大故里也。
這位號稱有病的狡狐,一路日夜兼程,倍道而行,只用了十餘日便趕到了。
這速度,別說是有病之人,就連身體強健之人都經不住勞頓。而狡狐呢,卻精神抖擻,紅光滿面,說話都不帶喘氣的。
嘖嘖,連表面功夫都不帶做的。
不過呢,曹老大並沒有道破,只是揮了揮手,讓他跟著,行走於鄉間的原野上。還讓帶著宿衛的許褚停留下了腳步。
陳恆當即一愣,連忙解下腰側的佩劍及軍弩等利器,交給許褚保管,自己趨步跟上。身子落後了半步,恭敬異常。
不知道是因為原野之上的綠意蔥蔥,空氣沁人心扉;還是難得有了踏青閒情,曹老大一開始的話語,都在敘說著家常。
時不時的,還感慨說自己幼年時就在打獵過什麼的,場面一度賊親切,賊溫馨。
一如父子。
但是該來的,終究還是要來。
廢話了半天的曹老大,腳步不停,嘴上卻是話鋒一轉,“子初,汝三番上表,何所思邪?莫非是心慕程仲德之‘知足不辱’乎?”
知足不辱,出自於《老子》。
也是程昱在赤壁之戰後,閉門謝客,歸還兵權給曹老大時,所用的理由。
“回主公,恆不敢於程奮武將軍比肩。”
跟在背後的陳恆,先是停下腳步拱了個手,方才趨步跟上,“恆,微末之身,得遇主公之厚愛,以一介刀筆吏入仕,今已經是平南將軍矣。恩隆之重,朝中無人能及,常為惶恐,心不能安。是故,思慮良久,有所得:如今天下格局,恆不在荊州,勝在荊州。”
嗯?
頓時,曹老大聞言,便停下了腳步,回首而顧,臉上盡是疑『惑』。
在他的揣測中,陳恆以病去職,不外乎是不甘心放下權力,亦或者是有什麼難言之隱罷了。哪想到,此子竟然飆出來了一句,是在為征伐天下而考慮。
“子初,可試言之。”
目光在俯下腦袋的陳恆身上,流連好久,曹老大才出聲。他自己都沒有發現,他的聲音裡,已經帶上了一絲期待。
陳恆聽出來了。
看到曹老大的思路已經被自己引著走,馬上就趁熱打鐵,“恆所思,有三。”
“其一,主公數年前便在芍陂屯田治水軍,修繕舟船,意在江東。去歲荊南之戰,孫仲謀大敗;今歲主公車駕南來,不日必然討伐江東。此天下皆知也。若是揚州有戰事,我軍在蜀中、漢中將無戰事。此乃常理也。”
“然!”
曹老大嘴角微翹,撫了撫長長的鬍鬚,便再度緩緩向前。
他對陳恆說的,一點就透,還舉一反三。
他若是舉兵去從揚州攻打江東,那麼荊南之地的曹軍,也必然作為策應,牽制對方的兵力。曹軍就不可能有多餘的兵力,去攻打漢中或是蜀中。
如此一來,馬超與張魯,無後顧之憂,就能和劉璋打得更加激烈一點,死傷更多一點,彼此消耗也更多點。
為將來曹軍入主益州,創造機會,或者減少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