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也不是原樣了。冷如心心裡一動,她早就不是過去的她了,不是幼時失去家人的孩子,也不是艱難求生的少女。
她的生命裡走了很多人,也來了很多人,她自己更是一直變化。
所以維持原樣的話不過是自己騙自己,她早變了。
不過娘這個字眼,估計她還是叫不出口吧。
或許這輩子都再也叫不出來,或許什麼時候她的觀念就變了。
“怎麼又發呆了?”朱平盯著冷如心一會了,親眼看著她在自己眼底下又走神了,很是擔心。
“你最近是不是有些氣力不濟?”瞧著冷如心眼中清明恢復,朱平遲疑問她。
不怪朱平這樣說話,實在是冷如心今天的表現很是奇怪,總是發呆,總是露出沉思的模樣。
“無妨。”冷如心搖頭,想了想,她只得趁人,“我孃的忌日到了。”
“什麼時候?”朱平一愣,沒想到是這個原因。
冷如心一直沒提起過,朱平便也沒往那方面想過,不過她轉念一想,又覺得這樣挺正常的,冷如心的家人都走了十幾年二十年了,平日裡不提起也是正常的。
更何況冷如心之前也沒這麼奇怪過,就是從昨天下午才開始心事重重的模樣。
冷如心不防備朱平問起,頓了一會,朱平乾巴巴道:“怎麼了,是日子過了?”
搖了搖頭,冷如心輕聲道:“三日後。”
“三日後……”朱平皺眉,“到時候咱們準備點香燭紙錢吧?”
沉默了片刻,冷如心點了點頭,當年她娘走的時候交待過她,不用弄這些虛的,他們家人不在意這個,這些年冷如心便也沒有做過這些。
初時不做,是因為聽話,後來是因為每到這家人的忌日就難受,所以冷如心便順著逝去的意願,故意躲著了。
如今想來,哪是他們家沒這個講究,冷如心記得她小時候也是看過爹孃給祖先上香燒紙的,她娘後來之所以那麼交待她,大約是怕她觸景傷情。
因為她一祭拜,大約要連著好幾日才能將家裡的人祭拜完。
長輩和兄長們不是一日走的,但日子離得都不遠。如此可見當年戰事有多緊張。
“叔、伯、舅舅、堂兄、表兄,以及伯母、嬸嬸、舅母……”冷如心念叨了一遍,“今年大概要準備許多東西呢。”
朱平聽著她唸叨,沒忍住,問她難道就一個親人都沒有了嗎?
冷如心笑笑:“親近的都沒有了,也有些表姐妹,只是……”
大家見面都是觸景傷情,何必再見?
不見面,知道有那麼個親戚還舒坦些。知道自己在這世上還有親人,有些念想,可見了面又只能痛苦,不如不見,知道對方還在就行了。
“而且我們小時候京城亂的很,並不能食常見面,感情本就不深。”
至於男丁們,因為能在戰場上見面,雖然艱辛,倒是比女孩們感情好,所以到了地府也是一起去。
“幹嗎這麼說話?”朱平不落忍,可再多的,她也說不出來。
朱平覺得,冷如心大約是怨恨那些親人的吧,為了大家將小家完全捨棄。
保家衛國,當然值得百姓稱頌,但是換成與自己血脈相連的人,天天看見卻突然看不見的人,大約是莫大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