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陰山暈暈乎乎地應了蕭秦的請求,兩人大眼瞪小眼,都沒有繼續說話。
“胡先生午後還要講學,我們就不耽擱您了。”柳臻看不過眼道,“蕭哥哥,我們也回去吧。”
蕭秦點點頭,向著胡陰山作了個揖,又停頓了片刻,見他確實沒有旁的話要說,才跟著柳臻慢慢往回走去。
目送兩人走遠又轉了個彎徹底看不見身影,胡陰山才掐了手腕上的皮一下,他恍惚地差點踩空落進湖裡,幸好有路過的學子拽了他一下。
他望著從湖面上游過的魚擺尾鑽進深處,留下一串濺起的水珠,驀然笑了。
怎會如此沉不住氣?
就是這麼沉不住氣。
怎能沉住氣。
那麼美好的人怎麼就有幸遇叫他上了呢?
就是這麼幸運。
本想立時去見那令他魂牽夢縈許久的伊人,他生生忍住了。既然蕭秦是自己來找他的,想必不願讓那人知曉。
他這是有了被考察的資格?
胡陰山不禁放聲大笑,止也止不住,引得路過的人紛紛奇怪地瞧他。
柳臻偷覷著蕭秦的表情,只見他一會皺眉,一會又嘆氣的,似乎大為苦惱,但她卻覺得他的心情似乎不錯。
她想了想試探道:“你說胡秀才怎麼呆呆的?姨母真的看上他了嗎?別是你會錯意了吧?”
一連三個疑問,引得蕭秦啞聲許久,他繃著臉道:“你說的對,我現在就去找他說清楚。”
蕭秦說完就和柳臻兩個人眼對眼地進行無聲的拉鋸戰。
還是柳臻被他小心眼的樣子逗笑了:“當我沒說。還沒怎麼著呢就護短上了,唉。”
蕭秦轉過身繼續走著,他苦大仇深道:“看他的樣子,應當是極重視我孃的。就是呆悶了許多,我娘傷心難過時不知能不能逗她笑。年紀不小了,似乎沒什麼擔當,我與他說話,三句答不了兩句,還有……”
“得啦。”柳臻加快步子,耽擱這麼久她早餓了,“姨母喜歡就行,你操再多心都沒用。”
“你!”蕭秦被她嗆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能不甘心道,“姑娘家家的,張嘴閉嘴喜歡的,羞也不羞?”
“羞羞羞,羞死了。”柳臻頭也不回地敷衍他。
不論蕭秦心裡是怎麼想胡陰山的,三月的最後一天,他瞞著秦夫人跟胡陰山上路了。兩人默契地都沒有提前對秦夫人說起,胡陰山讓鋪子裡的人在他們上路後幫他給秦夫人轉交一封信。
柳臻問過蕭秦是否留封信,蕭秦提筆寫了一半就停住了。
柳臻問他怎麼了。
蕭秦沉默了許久才道:“阿孃要開始新的生活了,我要少打擾些才對。”他抬眼對柳臻扯了扯嘴角,笑得難看,“胡陰山應能想到才是。”
蕭秦是那樣的難過,難過又隱忍,連眼眶都紅了,柳臻的心突然疼了起來,她故意笑得燦爛:“該是這樣,連這點也想不到還要他作甚!”
蕭秦走的時候什麼都沒帶,全部讓胡陰山準備,他無事一身輕地同往日一般出了府,秦家下人只當他又去柳府了。兩府親似一家,下人們習以為常。
當秦夫人拿著胡陰山的信回到府裡問起時,眾人才知道小主子不見了。
下人一問三不知,秦夫人又是著急又是擔心。有人說起少爺與柳姑娘日日在一處,應當知道些什麼,秦夫人當即到了柳府。
“阿娥怎麼這時候來了,不是說好在鋪子裡見嗎?”柳夫人正準備出門,她二人前一日才約好各自出門處理完自己的事,直接在鋪子裡見面,然後同去珍饈居共享珍饈。
珍饈居的何掌櫃祖上就沒出過讀書人,但家門口就有書院,家裡也有條件,就送何琪到書院開了蒙。後來發現他於讀書一道上沒什麼天分,他又自小身子弱,也不能用刻苦來彌補缺少的讀書天分,索性他自己也是個愛吃的,於廚藝一道上小有心得,乾脆讓他到了後廚打下手,日後也算是有一技之長。何掌櫃開珍饈居前自己就是個廚子,如今家裡起來了,也沒有瞧不起菜將軍這個行當,更何況他也沒覺得自家能出個秀才公,送何琪去書院只是不想讓兒子也做個睜眼瞎。
因著是珍饈居少東家,眾人不敢藏私,何琪自己也用心,短短几年,於此道上小有所成,偶爾有相熟的人家去珍饈居,何琪都會專門端上一兩道自己做的菜讓人品嚐評價。
早前秦夫人就和柳夫人提起過何琪做的菜味道十分不錯,才約了她今日在鋪子裡相聚再一同去珍饈居,故而柳夫人有此一說。
秦夫人面帶急色:“秦兒,秦兒不見了!”
柳夫人也是一驚:“秦兒自來懂事,是不是弄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