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默默地等她嚥下了米飯,開腔道:“陸晴在方瑩瑩的地方住過半個多月。”
許霜降面無表情聽著。
“是我向陳池提議的。”
許霜降倏然一驚,神情中驟然有了猜疑。
“那時候正好聽陳池說,他有一個下屬,因為公司裡的一些事,受到了牽累,被公司從義大利臨時召回,那下屬本來出的是長差,去前把租的房子退掉了,現在事出突然,回來沒有地方住,住酒店恐怕也不能負擔很多天,而且她心情極差,陳池怕她有意外,幫她打聽房子。”
許霜降垂眸,令顧一惟無法看到她眼中的神情。
“方瑩瑩一個人住,她的房租是我付的,我就對陳池說,可以讓陸晴和方瑩瑩住一塊,等她找到房子後再搬出。”
顧一惟盯在許霜降的睫毛上,似有若無地嘆了一聲:“陳池只在領陸晴過來的時候去過那裡,後來陸晴搬走,據我所知,她搬去的地方是合租房。”
許霜降一聲不吭,良久才文不對題問道:“方瑩瑩不跟你走?”
顧一惟輕聲笑了一下,抬手抿了一口酒。“她有她自己的生活。”
許霜降瞧向顧一惟,半晌將嘆息嚥了下去。
“我下個月出發,我們幾個人是組團去的,日期不能改。”顧一惟盯著許霜降,“我先去,到那邊立立腳跟,一開始我們幾個只是考察,也許會合夥幹,也許會單獨租地,但最後始終會各找各的專案,所以不會影響我們。你這邊支教結束再過去,我去接你,我們一起租一塊地,我種糧食你種花。”
顧一惟嘴角微彎:“以前打小工時,我還懂點泥瓦匠的粗活,要是在那邊不好請人,我大概還可以自己搭個粗坯房,我們就把房子建在田間,聽說那邊氣候好,你種的花會一年四季開放。”
許霜降張張嘴,問道:“你弟弟呢?”
“他和他女朋友要成家,而且我要把他留給我爸媽,不能一個兩個都跑了。”顧一惟輕笑著,慢慢攏了笑。
“也許只是幾年,成功了就回來。”他輕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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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霜降沒說話,飲盡了杯中椰奶,將顧一惟的白酒拿過來,倒了杯底一截高:“我陪你喝,祝你成功。”
她舉起杯子,望著顧一惟,半晌啟唇道:“我爸媽會不放心我。”
顧一惟頷首。
三盤菜,兩杯酒,對坐默默飲。
“許霜降,你知道嗎,”顧一惟忽而笑起來,“我一開始看你,心裡想,哪裡來的嬌嬌女,把我煩得不行的偏鄉僻壤當新鮮美景看,後來你到我那個公司來上班,有時候看你在苗圃幫忙,大包的培養土也肯抬,那些瓶瓶罐罐一車一車地推,我挺服你。我想,你可能不會嫌棄那邊條件艱苦,所以……想找你做搭檔。”
“我……牽掛多。”
“我明白。”
顧一惟離開了。
他走在小徑上,知道許霜降目送著他。心頭恍然想起多年前,他被她的視線緊迫著,有點氣虛地扛著釘耙離去。人在低谷期,總有一點點窘的,那時便種下了因吧。
今天他又回到了低谷期,她的視線仍然不會遺漏他背後的任何一處。若有襤褸,必當顯。
顧一惟覺得沒什麼要緊了。身後的這人不會笑人,只會用同情祝福的目光望著他走向前程。
他也祝福她。
他心中有一個秘密,永不會言明,哪怕對著樹洞也不會說。
她到坳溪頭的第二晚,下了暴雨,夜半,他的屋子中漏了七八處,他將裝衣物的編織袋扔到床上,所有的盆盆罐罐擺上接水,開啟大門,心急著想,有沒有可能翻上屋簷,抱走簷溝中的積葉。
然後,他看到了汪家二樓燈火通明。
在漆黑狂暴的雨夜裡,那一處是最近的人跡,光看燈火,就有一絲無端暖意,略略緩解了急火攻心的焦躁。
汪家二樓東側,那一扇窗戶不一樣,透出亮黃亮黃的光,比其他的房間窗戶都亮,似有微幅白紗,將就掩了窗框邊,令得那黃格子一般的窗框,分了大半的亮黃和一指頭寬的霧黃。
有一女子,似在換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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