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點,許霜降一骨碌起了床,洗漱,退房,在酒店門口的路燈下等車。
她沒有吃早飯,空落落的肚子讓她感覺羽絨服都是空落落的,寒意絲絲地盤踞著前胸後背,在她剁著腳時遊竄全身。酒店大堂的燈光透過玻璃門映出來,許霜降儘量站在光照裡,讓自己看起來明顯點。
這個陌生的城市在沉睡,寂寥得讓人發怵,路燈的亮度只能讓她看見十來米遠,再遠的街面就隱沒到一大團黑暗裡。
她害怕時,就回頭望望酒店大堂,看著前臺值守的那位大叔露出的一抹頭髮頂,心裡稍稍安定些,再扭回來遙望街道兩頭,心中默唸著車牌號。
許霜降的旅行開始了。
在黑沉沉的黎明,她拎著行李箱,揹著一個臨時從火車站附近店鋪買來的幾十塊的揹包,上了陌生人的車,睜大眼睛巴望窗外,稀裡糊塗地聽憑司機在陌生城裡開了半個小時,
到了旅遊大巴的始發點。
天仍是黑的,但有三四十人聚在路燈下,都裹緊了頭臉,哈著氣,翹首張望。許霜降誰也不認識,下了麵包車後尋了人縫間站定,轉而開始默唸旅遊大巴的車牌號。
一同等車的這些人,大多幹淨利落一個大旅行揹包,至多手裡提著一個塑膠袋裝些路上吃的小零食,像許霜降這樣拉著碩大笨重的行李箱的人也就只有兩三個。
所以,當她費了一點時間和力氣將箱子塞進行李艙後再上車,很悲催地發現她沒多少位置可選,她最喜愛的看風景的靠窗座位更加沒有了。
“請問,你旁邊有人坐嗎?”
靠窗的男子從手機上抬起頭,打量許霜降一眼:“沒人。”
這人在二十八九三十來歲之間,面相端正,收拾得十分清爽,身上的羽絨服樣式不顯,卻是高階大牌,整個人很儒雅。許霜降瞥了瞥最後排的過道中間那空位,權衡一秒就選定了這座位。
男子很紳士,小小地往裡挪了挪,讓她坐得更寬鬆。隔不了三秒,許霜降就猜出這人也是單身客,因為他老在手機螢幕上七劃八劃,安安靜靜地,不像前後座那些人,坐定了就將頭轉來轉去,吆喝著朋友親戚要不要吃點啥。
許霜降自然是沒有早飯吃的。她手環著揹包,靠著椅背,剛想補眠,便有小販上車兜售一次性雨衣和暈車藥。她還以為是導遊分發物品,順手拿了暈車藥後,坐姿十分沉靜。
“十塊錢。”小販眨眨眼道。
鄰座男子睨了她一眼,這拿了東西后安然坐著的樣子可能十分有趣。
許霜降頓時反應過來,她大早上心情也不好,睡眠也不夠,也不臉紅也不多話,取出錢包付了之後,便半闔著眼養神,和滿車興奮的人格格不入。
導遊拿著紙要求遊客寫下聯絡電話時,她才睜開眼睛。
“姐姐,你的名字……”
“許霜降。”
“哦,我看到了,”導遊對著遊客名單,“你是一個人對吧?你寫一個你的手機號,咱們路上聯絡用。”
許霜降寫的時候,導遊抓緊時間和她的鄰座攀談了起來:“這位大哥,你幾個人報團的?”
“我也一個人。”
導遊在遊客名單上找:“大哥你叫許驚蟄?”
“謝驚蟄,
感謝的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