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霜降輕嘆一聲,也說不出別的,唏噓道:“做一行難一行。”
顧一惟反笑起來,話題又轉到許霜降身上:“那你在學校的溫室,翻盆什麼的,也都自己做?”
“嗯。”許霜降睜大眼睛道,“不然誰做呢?”她想想當年,表情悠然,“我那時候,正好課題選到了這一部分,需要自己種植株取資料,其實我對種東西一點經驗都沒有,第一次拿到種子,是一個學長用剩下的,我不知道檢驗種子活性,傻乎乎地種下去,等了一個月不發芽,實驗進度跟不上,快急死了。”
許霜降對不熟的人說話,一向客氣疏離,甚少這麼娓娓而言,至少在顧一惟印象中從來沒有過,他聽得趣味盎然:“那再後來呢?”
“到處找人求新種子。”
“老師不管嗎?”
“管。”許霜降笑開,“我的導師給了我幾個人名,叫我去聯絡,說他們要是沒有,我得自己想辦法。”
“就這樣?”
“對呀,”許霜降揚起眉,“最好的辦法就是自己想出來的辦法。”
顧一惟品著話味:“這句話,好像也有點道理。”
許霜降忍俊不住:“雞湯,雞湯呢,這是我們每次例會上提出困難,然後被導師鼓勵自己想辦法,又沒有辦法時,私下裡給自己灌的雞湯,你別信。”
顧一惟稍愣後,忍不住大笑起來。
笑聲歇,他望著不好意思的許霜降,緩緩舒了一口氣,莞爾道:“新種子順利求到了吧?”
“求到了,”許霜降想當年,真的很有感觸,“當時恨不得睡在溫室門口,看到破土的一點點綠色,很想拔苗助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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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一惟抬眉接道:“我也是。剛剛租下這裡時,我天天睡在這裡,”他伸手一指,“就隔壁,現在老趙睡的床,以前我睡。睡別的地方我不放心,每天半夜自動起來一次,等不及想看第二天有沒有長多一點。”
“種東西真要操碎心。”許霜降同感道。她瞅過隔壁,不僅是值班室,還是倉庫。竹榻非常簡易,為了空間,連蚊帳都沒有支起來,在這等花草堆裡,春夏秋三季都有蚊子,根本睡不踏實,而冬天,想來這般簡陋,也會冷得不行。她想到陳池評價顧一惟的那句“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不由十分敬佩。
許霜降和顧一惟在坳溪頭初見時,許霜降印象中,顧一惟因為要勞作,穿得比普通還要更普通些,腳下不是膠鞋便是黃球鞋,總是戴著一副黑框平光鏡擋灰,眉毛深濃而直,曬得黝黑,他們說話不多,她更加覺得他屬於那種堅強而陰鬱的人。
此前重逢,面試帶給許霜降的感覺難以言喻,回國工作這幾年,她跑到公園黯然傷心也就這一回。那就不說了,現在,顧一惟是她的老闆,她如果再用陰鬱這個詞給顧一惟貼標籤,有點過不去,那就用沉穩吧。
不過今晚這一番聊天,他們互相交流了種植經驗,氣氛不差,她從他輕描淡寫幾句過往中真切地聽出他的不容易,努力的人永遠值得欽佩,這會子許霜降覺得顧一惟也蠻隨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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