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一惟和陳池約在一處江南菜館,藏在老洋房中,裝修得非常居家溫馨。顧一惟已先到了,目光掠過繡花軟緞桌布,瞧向對面的兩套細瓷餐具,再移向窗外。茂密的梧桐樹冠將底下的小街遮掩得十分清幽,只能隱約看見車輛和行人。
因為今天要請的兩人,他便想起了若干年前一起在汪家吃過的一頓飯。也是夏季,也是黃昏。陳池來喚,他去地裡選了皮面最光生個頭最大的冬瓜,收工掩門,在院中桃花樹下,端了一塑膠盆水,從頭淋到腳,梳洗乾淨,換上襯衫。
“不要和狗狗玩,進來和惟哥哥說話。”這句話印象真是很深,那時他獨居山村,日日刨土,很少聽到這樣動聽的聲線。
那天他為客,受到款待,桌子露天擺在院中,桌上笑語嫣嫣,桌下黃狗串在各人腳邊啃骨頭。
“先生,您幾位?”
顧一惟聞聲,視線轉向樓梯口,定睛打量,多年未見,當年那個新婚男子神采如昔,依然明快磊落,笑如春風。顧一惟往陳池身後看,隨即綻笑起身離座。
“陳池,你好。”
“一惟,你好,讓你久等了。”陳池伸手熱情地握道。
“你好你好,怎麼就你一個,尊夫人不來?”
“她感冒還沒好,今天來不了,不好意思。”
兩人落座後,顧一惟含笑等服務生收走陳池身旁多餘的一套碗具,目露關切道:“你夫人感冒還嚴重嗎?”
“燒退了,在家裡養著。”
“這就是我的不是了,這時候把你叫出來喝酒。”顧一惟侃道,“回去你不會有事吧?”
“還好還好。”陳池風趣接道,瞅一瞅顧一惟,笑嘆:“一惟,這麼多年沒見,今天有緣再見,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
“人生何處不相逢。”顧一惟替陳池斟上酒,舉杯道,“為這句話,當浮一大白。”
陳池爽朗一笑,飲得痛快。
顧一惟點的菜極豐盛,兩個人寒暄過後,聊起這些年各自的經歷,推杯換盞,氣氛漸濃。
“陳池,你真是不錯,有家有室,順風順水,婚姻事業兩得意。”顧一惟恭維道。
“碰對了人,就能有家有室,找著了工作,就是順風順水。”陳池謙笑道,“哪及你,顧總,自己的生意紅紅火火,蒸蒸日上。”
顧一惟一瞥,搖頭道:“你就別調侃了,你們夫妻倆真是一樣,我和你夫人說,大家都是朋友,直接叫名字,你夫人口口聲聲顧總。其實,我現在就是拉幾個人瞎糊弄,說老實話,還不如人家小本買賣每天都有現金流,不過堪堪搭起了門面架子而已。要不是前些年亂搗鼓,走運踩對了一步,不然今天還不知道在哪裡混飯吃呢。”
“一惟,你何必如此謙虛。”陳池讚道,“我們夫妻倆說起你,簡直敬佩不已。”
顧一惟一抬眉:“說起我?”他笑著給陳池再滿上杯,順勢問道,“陳夫人怎麼說,肯來幫忙嗎?”
“我家那個,”陳池滿臉無奈,“這些天身體不好,腦子轉不動了,她意思就是一動不如一靜,還是安安心心做她的老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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