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霜降正在自己屋裡,這時候沒啥事做,想給陳池打個電話,他卻是在打工。她盤腿坐到床上,抱著電腦翻看裡頭的舊照片打發時間,一個人邊看邊笑。
很長一段時間後,樓梯口傳來咚咚咚的腳步聲,伴隨著一個辣嗆的女聲:“喲,姐,你上頭這麼暗,大白天的,兩扇房門一關,採光都被擋住了。”
“房子就這樣,小不拉唧,曲裡拐彎的,你還想跟我們老家似的鎮北朝南,門窗敞亮?”黃潔旋開了門把手。
“姐,你和姐夫都出去,怎麼都不帶鎖門的?”
“裡面啥都沒有,鎖啥門。”
“那可不是這麼說,破船還有三斤爛鐵釘呢。”
隔壁的門嘎達一聲,闔上了,兩個女人的對話聲消停了。許霜降呼了一口氣,搖了搖頭。
不一會,樓梯間下方傳來錢先生的喊聲:“阿潔,阿潔,小廖
。”
只聽房門開啟,小廖高亮的聲音回道:“姐夫,啥事咧?”
“兩位女士快點啦。”錢先生笑催道,“還要不要走啦?”
“就來就來。”黃潔揚聲道,“錢生,你再等兩分鐘嘛。”
“女人就是麻煩。”錢先生高嘆道,笑呵呵地退讓道:“行啦行啦,再兩分鐘哦。”
許霜降被他們如唱山歌一般的對答震得沒法好好欣賞陳池給她拍的美照,她抿住了唇角的弧度,尋思道,今天錢先生著實高興,說話很興奮,極力展示著他的老紳士風度。
“你姐夫真是的,等幾分鐘就心急了,男人就是沒耐性,我們姐妹都沒說上幾句貼心話。”黃潔含笑嗔怪道。
小廖靠在門框上,探頭朝樓梯間瞄了一眼,錢先生已經轉回客廳了,她轉頭向屋內拿包的黃潔問道:“姐,姐夫有啥說法沒?”
“啥說法?”黃潔立定,臉上隱隱黯然,“說到扯證就不吭聲。”
小廖重重哼一聲:“想開點,你總比我好,我還要交房租呢,每月真金白銀地送出去,你至少還能安安穩穩地住著,風吹雨打都不怕。姐夫對你還是好的,老婆老婆叫得親熱,他那頭家早就不認他了,以後不和你過,還能和誰過,早晚的問題。”
“他有身份,我沒身份,以後誰知道呢?”黃潔鬱郁道。
“嘁,就他那身板兒,你配他綽綽有餘了。”小廖扁扁嘴,見黃潔臉現尷尬之色,直言道,“你用不著擔心,他再找一個,能有你這樣盡心盡力,裡裡外外都替他操持到,他只要像個老佛爺似地鎮日坐在家裡?日久見人心,到時身份不就是他點個頭的事兒。”
黃潔輕嘆了一聲,抹開笑容:“走了,走了,一會兒又該來催了。你面子大,平時他哪肯走老遠路到火車站接來送去?”
“那可不,誰叫他是我姐夫。”小廖挽上黃潔的胳膊,親熱地道,“還不是我姐面子大?”
黃潔被說得咯咯笑出來:“你是越來越能說會道了。”她拍拍小廖,語氣真切,“平時也留條心,找個人處是最好的。”
“我知道呢,可哪有姐的福氣好,那些人,我呸。”
“好了,這些不愉快的事就不說了,走吧。”
腳步聲紛錯著下樓。
許霜降背靠著牆,垂眸盯著螢幕上的風景照,五味雜陳,她跳過幾張,翻到了一張陳池的照片,他雙手手心裡合著一隻剛捉來的蚱蜢,小心翼翼地掀開一條縫給她看,背後的晴空映襯著他明朗的笑顏,讓人看著就立時神清氣爽。
許霜降彎起唇,想著陳池當時放走蚱蜢後過來摸她臉,被她在手心裡連拍了五六下,笑意就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