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池家的小區,是目前已不多見的熟人社群。
所以,這天晚上大家夥兒出來乘涼時,這棟單元樓的每戶人家都知道了,樓上陳工家池伢子帶回來的外地媳婦,洗頭洗到一半,遭停水了。
現代人,一般都是洗澡的時候順帶洗頭,於是,三傳四傳,當真變成了許霜降洗澡洗到一半,遭停水了。還有好多路人佐證,他們看見陳松平夫妻倆跑到小區自建的水塔處去詢問了,有些人說得有鼻子有眼,陳松平老冒火了,當場質問物業經理,水塔的定期檢修維護工作有沒有認真執行
。
物業自小區建成後換了好幾撥,對這片社群的態度就是年度競標成功後接手過來的一個工作點,碰到住戶找上去就首先傷腦筋,多半也就陪個笑臉哼哈兩下,一般工作人員說我找經理反映一下,經理則說我向公司反映一下。他們壓根兒就不清楚陳松平是什麼人。
陳松平較真,誰糊弄他,誰就準備接一鼻子火山灰。再說,物業糊弄誰,也糊弄不了他,這片社群當初就是陳松平參與規劃設計的。
不過陳松平還真沒有和物業吵,他就是堅持讓物業給個明確的回覆,到底啥時候維修好,他家孩子頂著滿頭沫沫呢。
許霜降這樁事,成為了小區裡好大一部分人對物業管理表達不滿的由頭,甚至過了半年多,許霜降和陳池早已離家千萬裡,在某次業委會上還被人拿出來說。
就連顧四丫第一時間知道訊息的人,晚上到舅舅家聊天,都將信將疑地問道:“嫂子,你洗頭洗一半還是洗澡洗一半?”
洗澡更香豔,所以年輕人的版本在隔天傳回給陳池,就和物業的話題無關。陳池遇到的是他一個小學同學,人家已是一歲娃的爹,上來就同情地拍拍陳池:“你小子回來一趟,咋就遇到突發情況了呢?”
陳池還在莫名其妙,同學賊滑地一笑:“昨天下午停水,你怎麼解救你的新娘子的?”
當然,童年的小夥伴間,玩笑不會開過火,所以同學就這麼戲謔一句,就沒再說。但陳池聰敏,顧四丫一問,再加上同學一笑,他很快就猜出了傳聞走了形,暗中無可奈何地惱火了一陣。
這些都是後話,當時陳池確實要解救許霜降。
他開完證明回來,家裡靜悄悄地。
“霜霜,媽,爸。”陳池喊道,急忙檢視每扇房門。
“這裡。”
陳池鬆一口氣,循聲走到陽臺,乍一眼就笑:“你怎麼弄成這樣?”
許霜降坐在小矮凳上,頭上包著一條提花毛巾,頸裡纏了一條藍白條紋毛巾,蔫搭搭縮在三角梅盆栽下。
“洗頭到一半,停水了。你爸下去看,沒上來,你媽說你爸肯定去水塔那邊問了,她也下去了,剛走五分鐘。”
陳池探手一摸許霜降的髮根:“先擦乾再說。”
“頭髮沒清過,怎麼擦乾?”許霜降愁悶地說道。
陳池果斷,把溼溼的提花毛巾解下,拎出許霜降脖子裡的乾毛巾,包到她頭上呼嚕呼嚕猛擦。“等水來了,你再重新洗,現在不擦乾,萬一感冒怎麼辦?你怎麼突然想到要洗頭?”
“我只是想體驗一下皂角水。”許霜降幽怨道,“你媽今天把皂角找出來,把我叫起來洗頭,就成這樣了。”她抬手捻了一縷頭髮放在鼻端聞,現在她整個頭都敷滿皂角水了,也不知道醋有沒有揮發掉。
陳池一邊擦一遍笑:“霜霜,你這是幾十年一遇?”
“我希望是一百年一遇。”
“感受如何?”陳池湊下頭來嗅,“氣味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