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記得殷守信聽到醫生說“我們會盡力”時的那種大鬆一口氣的表情,也記得殷守信聽到他寬解“嫂子會好起來”時的那種不斷點頭由衷欣慰的虛弱笑容。
陳池對那一幕印象深刻,他和殷守信分開時,殷守信站在醫院大門口,舉目四顧,身影凋零
。
衛小桃病逝於當夜一點三十九分。
殷守信未能見妻子最後一面。
陳池在星期一接到了呂阿姨的電話。
“小陳,那個殷守信的老婆死了。”
陳池一驚,難以置信。雖然衛小桃病情嚴峻,但他完全沒料到會發生得這麼快,事實上,即使是她的丈夫殷守信,昨天探訪結束後,走出病房,因為不再目睹著插上呼吸機的妻子,在整潔明亮的醫院大廳內,也似乎努力地恢復了一點信心。
殷守信和他臨別時,甚至還顧及到了人情客套:“小陳兄弟,這幾天麻煩你了。小桃大概還要在重症監護室多待幾天,你上課忙,明天不用特意過來了,我需要的時候給你打電話。”
陳池週一和老師有重要約會,討論論文,確實不能失約。他當時思忖著以衛小桃目前那種狀態,殷守信即使從醫生處聽到一言半語的指標資料,對殷守信來說也沒有多大用,殷守信只能把希望寄託在醫院的盡心治療上。
所以陳池略沉吟就點點頭:“殷大哥,那你有事打我電話,這兩天我如果抽不出空,我給你想辦法找同學來幫忙,後面幾天我要稍微空一點,到時候我再過來。”
“謝謝你,謝謝你,小陳兄弟。”殷守信憔悴不堪,心力交瘁,眼裡滿現感激,給陳池的感覺是,殷守信在硬扛。
陳池知道這道坎對這對夫妻很難,他衷心希望假以時日,他們能渡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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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局竟是妻子溘然長逝,客死他鄉。
“那殷大哥他……要處理後事嗎?”陳池有些恍惚,腦海中使勁回憶著衛小桃的樣子。
那是個昏迷在床上的女人,一直闔著眼,唯一一次睜眼,留了兩行淚。
一個人若是不睜眼,五官其實沒法明晰。陳池對衛小桃的印象深刻得滿目都是她了無生機臥床的情景,卻又淡薄得自始至終沒有瞧太清她的模樣。
這個女人就這樣撒手離去,沒有遺言,沒有親人繞床哭泣,命如浮塵。
“哪有什麼後事?又不是在家裡,還能發喪。等醫院把遺體送去火化後,拿到些遺物,事情就了了,這人吶……唉。”呂阿姨長吁短嘆,繼續說道,“殷守信的老闆還算好,知道這事後,找了一個人陪他去醫院簽字。小陳,我就是來告訴你這件事的。唉,真作孽啊,誰都想不到一個感冒會變成這樣,聽說他老婆四十還不到。在外頭,真是不能生病啊。”
“我朋友說,殷守信的老婆死得苦,想提醒殷守信到醫院喊幾聲,讓她好魂歸故里。後來一想,提醒了也沒用,這裡沒這個風俗,誰由得他大聲喊呢。唉……”呂阿姨重重嘆氣。
“小陳,小孩午睡快要醒了,我就不跟你多說了,殷守信這事累你前前後後跑了幾天,他現在就跟傻了似的,牽一牽動一動,據說哭都哭不出來,我朋友讓我來謝謝你幫忙,辛苦你了。”
陳池放下電話,走在大街上,他忽地仰頭望天,澄藍的天空中,雲捲雲舒,一個生命的消逝,竟然如此安靜麼。(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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