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擦黑了,房中搖曳著燭光。
慕楚坐在凳子上,眼神空洞。輕舞喚她,她也恍若未聞,輕舞生氣地一跺腳,下了樓去。過了一刻鐘,輕舞提著裙子又上來了。
“慕楚?你餓不餓?”輕舞湊到慕楚面前,“我叫他們送來燒雞還有你最喜歡的酒,吃一點吧,全當陪我。”
慕楚這才有了些許反應……“月下美人?”邙城最大的酒樓裡,最出名的酒便是這月下美人,入口甘甜醇厚,後勁十足,慕楚酒量好,也只能喝上三壺。當初輕舞的成名之作,月下美人,也是從那酒中得的靈感。
“是!”輕舞見她終於回應自己,才鬆了口氣,“你一個小姑娘家,怎麼能不吃東西呢,你都那麼瘦了。”說著,還伸手抓慕楚的胳膊,“瘦得快要只剩個骨架了!”
輕舞誇張了些,不過慕楚現下男兒扮相,總會讓人覺得自己弱不經風,何況還是個修習木系術法的醫師。不過慕楚覺得倒也沒有太大影響,她表現得弱一些,好讓人覺得她容易拿捏,對她也不會那麼警惕。
繞過了話題,慕楚忽而想起此行的目的。“明日,你將冰慕楚在萬花樓的訊息散步出去。”
“你怕不是瘋了?”輕舞眉頭緊鎖著,突然從凳子上站起來,大聲呵斥她,“你是不要聲譽了,還是不要你這條命了?幾大家族的人都在尋你!這又是在聞人家的地界上,你一個小姑娘,哪裡敵得過他們!”
慕楚抓她的手,讓她坐下,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撫她:“我的好姐姐,你不必擔心。我來邙城本就是為了正事,這也是為了正事,我就是要聞人氏的人來尋我的。再說了,我現在很強的。”
“人外有人!你強我知道,可聞人氏總有比你更強的所在啊!你這命還要不要了!”輕舞越是激動,聲音越是顫抖,竟然是哽咽著流淚了。慕楚對姑娘家的眼淚最是沒法子,便抱了抱她,拍她的背。
正當此時……“冰公子,您要的酒菜!”若婷一身素雅的裙裝,頭上只簪了只玉簪,便端著酒菜推門進來了。其實應當是筱晴來,可若婷實在是想看看這金主生得什麼模樣,便自告奮勇地來做這端茶送水的活兒。一推門進來,便見到輕舞正趴在冰公子肩頭抽泣,冰公子安慰著她。彷彿時機不太對……若婷也是一愣。
“怎麼是你來的,筱晴呢?”輕舞連忙從慕楚懷裡起來,用袖子輕拭淚水。
若婷這才略有些尷尬地笑了笑,走到桌旁,放下托盤,回道:“筱晴身子不太舒服,我便替她來了……”說完,抬頭看向輕舞身旁的白衣少年…不看還好,這一看,目光便彷彿粘在他身上了,心下不禁感嘆,這世上竟還有如此好看的少年……雖是清瘦了些,卻正是少年模樣,才與他的目光對上,若婷便覺得自己要被他的眼睛吸了進去……這恐怕才是天人之資,筱晴說的不錯,聞人拓確實是無法與之相比……
“多謝姑娘。”慕楚一開口,便是極富磁性的嗓音,這令若婷臉上一紅,禮數也全然忘了,羞紅了臉,扭頭就跑。
輕舞見這情形,有些無語,看了一眼慕楚,說道:“你整日就知道勾引小姑娘,你可知你自己就是個姑娘!”
“天地良心,我從未刻意勾引。”慕楚也有些無奈,擺好酒杯,給自己倒酒,“只怪我母親將我生得太好了。”
輕舞白了一眼她,罵道:“真是不知將來什麼樣的男子能娶你!”
慕楚雖被罵了卻仍然是滿臉的笑,應道:“非得成親啊?”
這話讓輕舞愣了。“你這小姑娘,也不知整日在想什麼。”
慕楚不答,只顧著喝酒吃菜。忽而憶起,自己自小便時常花樓裡轉悠,除去在藥谷修習術法與醫術的日子,不是與冰熙去一邊採藥一邊遊山玩水,就是帶著冰熙逛花樓,自小就見識到不少男女情事,那可比書上的春宮圖實在的多。對待這些,她雖是女兒身,卻沒有姑娘家的矜持嬌羞,倒是十分坦率。
“你說你,雖不似男子那般硬朗陽剛,可半點女兒家嬌態都無。那隔壁的男伶都比你像個女子。”輕舞扯了只雞腿,認真地吃起來。
慕楚喝著酒,表情似是吃了只蒼蠅一般地看向輕舞,問道:“我又不必向男子搖尾乞憐,為何要將我與他們相提並論。”
恐怕也是覺得自己口不擇言了,輕舞連忙擺了擺手,不再繼續說,還是認真吃著手中的雞腿,吃了一嘴的油。慕楚嫌棄地看了她一眼,掏出一張方巾,扔給她。
“若是人人都知道你這副模樣,你這頭牌還不如別做了。”慕楚飲酒之餘還不忘針對她兩句。
輕舞則心安理得般,越吃越起勁,說道:“反正就是個名頭罷了,我可不在乎。”
聽這話,慕楚還了她一個白眼,只顧著飲自己杯中的酒,也不再與她搭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