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芸仰起眸，鼻子哭得紅紅的，聲音還在抽泣，卻堅定的，一字一句地開口。
“李哥哥，我永遠都不會再離開你了。天涯海角我都要跟著你，刀山火海我都要跟著你，我倆永遠，永遠，都不會再分開了！”
是的，永遠有多遠，惜芸並不知道。
但，在她今後人生的每日，每月，每年，她都要與李景楓相伴。
一次次分離的痛苦，她已嘗夠了。
她再也不要感受那種錐心的刺痛，無盡的相思。她就是一個普通的妻子，似忠貞的雁，相依的鳥，從今往後，無論風風雨雨，都是並肩攜手，一路同行。
“芸兒，”李景楓低頭解開惜芸的披風，整理她被風吹得凌亂的額髮，“累了麼？你先歇一會兒，我馬上命人給你準備晚飯。”
“不！李哥哥，你別走！”
惜芸哽咽著抱住李景楓，像藤曼一樣纏繞著他。
她沒感覺到累，也沒感覺到餓，她心中積鬱了很多很多的悲傷，如沉沉的山，一直壓在心頭，她需要向她最親的李哥哥傾訴。
她說了劉子醉的死，說了劉子醉的託付，耳聾的劉陵，衛國的朝堂，朝霞廣場的騷亂，劉滿和簡姑姑的陰謀，臨江王府的大戰，唐掌櫃的死，夏東的死，這些時日，她經歷的所有悲涼痛苦悽愴，她全說出來了。
靠在李景楓的胸口，靠在這個她渴盼已久的懷抱中，她已不是一個堅強的戰士，而是一個柔弱的小女人，縮在愛人的羽翼下，感受那盾一般堅固的依靠。
金燭還在靜靜燃燒，燭光下，淺碧的紗帳如一汪流水般輕盈，李景楓橫抱著惜芸，將她小心地放到床上，在說了很久的話之後，惜芸似是心頭已輕鬆許多，舒了口氣，便伏在李景楓懷裡睡著了。
李景楓雙眸似秋月般溫柔，脫了她的鞋襪，為她蓋好被，為她拭去了眼角殘留的淚珠，他用指腹撫著她的面頰，俯身在她唇上輕輕一吻。
在他摯愛的妻子面前，他不是一個威嚴的皇帝，不是一個冷漠的王者，更不是一個三宮六院的九五至尊。
他有足夠冷硬的心腸，足夠狡猾的智謀，中原之大，他有睥睨天下的氣魄和能力，他離那個登頂的目標越來越近了，但——
只要在他的妻子身邊，他就褪去了所有的威儀和冷酷，百鍊鋼化為繞指柔，那般的溫柔而專情。
一一一
大概是舟車勞頓太過疲累，惜芸這一覺睡得極其冗長，等她睜開眼睛，已是第二日的晌午後了。
李景楓並不在身邊，惜芸問了侍女，才知道他一早便去校場練兵，眼下又召集了軍中的重要將領在後廳議事，這會兒還沒散會。
惜芸暗暗嘆息了下，莊子曰，巧者勞而智者憂，無能者無所求，飽食而遨遊，泛若不繫之舟。可偏偏她的夫君，卻是這樣一個雄才偉略的帝皇，每日裡從早到晚，幾乎沒有歇息的時刻，他身影如風，腹有兵甲，有如一隻不知疲倦的猛虎，馳騁在這片巍巍的黃川大陸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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