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重而排場的迎親隊伍,已慢慢接近了玄天宮,最中央的正陽門早已大開,無數侍衛宮女列隊相迎,俯首以待。
惜芸的鳳輦,從正陽門入,經過東禮門,泰華門,平安門,最後一直來到了朗芳殿。
李懷鑠率文武百官整整齊齊的等候在殿外,穿著莊重而正式的朝服,一見鳳輦駕到,三呼“千歲”,齊刷刷的跪倒。
震耳欲聾的歡迎聲中,鳳輦緩緩停下,譚靜明也隨之停住。
眉梢輕抬,就見李景楓已一躍下馬,快步來到轎邊,旁邊的喜娘已眼疾手快地掀開了鮮紅緞面的轎簾,李景楓早已俯身,緊握著惜芸的雙手,將她迎出了花轎。
一對珠聯璧合的儷人,在文武百官的跪迎聲中,攜手走入朗芳殿,十指交扣,那般的美好。
一個玉樹臨風,一個靈秀高挑,彷彿連背影,都透出完美的契合與般配。
宣禮太監站在殿中央,雙手展開聖旨,用抑揚頓挫的聲音,宣讀著這場浩大婚禮的冊封詔書——
他到底在唸些什麼,譚靜明卻已聽不太清了。
她像個心不在焉的遊魂,穿著隆盛的宮裝,俏然而立,臉上帶著合乎禮儀的微笑。
心中似乎早已放下了過往的一切,可是,當她站在他與他的新娘旁邊,親眼目睹著這場奢華婚禮時,分明卻有凌亂的,紛雜的往事,一幕一幕的,如零碎的片斷,不停的從腦海中掠過。
還記得那年海棠初綻之時,她剛剛過了及笄的生日,在一次宮宴中,周皇當著父親的面,突然說起了她的年齡。
“想不到時間過得這樣快,一轉眼靜明竟已及笄了,已是個大姑娘了。”
父親陪著笑臉點頭,周皇神情和悅,隨意拉了幾句家常話。
當週皇得知她從小習武,弓馬騎射都很嫻熟時,頓時哈哈大笑,“果真是將門之後啊,虎父無犬女。靜明,你既通騎射,朕便賞你一樣東西。馬廄裡新到了幾匹貢馬,都還不錯,待會兒你去挑一匹中意的吧。”
轉眸望著身側的太子,笑道:“楓兒最善於相馬,讓他陪你去挑挑。”
那一剎那,她的心砰砰地跳個不停,彷彿已經衝到嗓子眼,她臉上的暈紅,從額頭一直蔓延到了耳根,她絞著掌心的絲帕,壓抑著那股激動,偷偷抬眼望著他。
雖然過去了那麼久,她還記得那天他穿著一件月白底色的錦袍,袖口繡著栩栩如生的麒麟和白虎,他聞言後,緩緩站起來,身姿如芝蘭玉樹般的挺撥俊美,他笑了笑,說他不勝酒力,已然醉了,需要回殿休息。
然後她就傻傻的愣在那裡,眼巴巴的望著他,望著他斯文優雅地朝著自己揖了禮,而後瀟灑轉身,大步而去。
宮宴散後,父親的臉色並不好看,閉目坐在馬車裡,不曾開口。但聰明的她已經明白了,她萬般珍視的青澀愛慕,並找不到落腳的方向,曾經那句“才貌雙全”的誇讚,似如雁過浮萍般的消逝,她刻骨銘心,而他卻有口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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