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謝殿下今日來救靜明,靜明銘感於心,……我爹爹和哥哥都是被冤枉的,他們……他們絕對不會刺殺殿下,靜明敢用性命擔保,求殿下明察……求殿下明察……”
譚靜明謙恭地跪在李景楓的轎前,不停地叩頭,磕得額角流血,連頭髮都散了,臉上淚痕斑斑,甚是可憐。
李景楓用目光略略示意了一下,李吉便立刻上前去扶起了譚靜明。
李吉道:“譚大小姐,皇上英明,不會錯殺忠良,也不會放過奸佞。譚丞相和譚將軍若是被冤枉的,查明之後自然就會放出刑獄。你只管放寬心在府中等候罷。”
譚靜明明白,李吉所說的任何話,一定是代表了李景楓的意思,聽他的口氣,事情彷彿還沒有到最糟,還有轉圜的餘地,譚府,還有沉冤昭雪的那一天。
譚靜明秀目含淚,虔誠地仰起頭,注視著李景楓。
她文雅,善良,信佛,她每月初一十五,寺廟進香從不間斷。而李景楓,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便是她心中最重要的神佛。
但是,她那已掩飾不住脈脈情意的目光,彷彿落在了石上,並沒有半點回應。
——因為李景楓的眼眸,早已越過譚靜明,落到了她身後的江惜芸那裡。
惜芸正半靠在玉柳的肩上,輕輕喘息。或許是又曬又累,她的面頰仍然通紅,容顏憔悴,但小腿上的那股麻意卻已減輕了許多。
惜芸現在能勉強走動了,卻又不敢動。很想撲到李哥哥的身邊,看一看他的傷,摸一摸他的臉。
但是又不敢。
李景楓的臉,白得好似透明,彷彿所有的血液都已在傷痛中流盡,雖然那張臉仍是俊美好看的,卻虛弱如斯,似乎輕輕一摸,便會碎掉。
李景楓知道惜芸在看他,他也靜靜地凝望了過來。
當兩人的視線對在一起時,他不由自主便笑了笑。很輕很淺的笑,卻那麼俊,好似江南三月的春水。
惜芸眨了下眼睫,拼命地想逼回湧進眼眶的淚,她看見李景楓的唇,輕輕動了動。
從他的嘴型可以分辨出,他說的是,芸兒,我沒事。
惜芸難受得整顆心都揪成一團。
她突然明白了,李景楓一定是聽說她被周皇罰跪在這裡,所以便不顧自己的虛弱,硬生生的強撐到這裡來。
為了救她。
哪怕他已傷重得幾乎無法說話。
汪永跪在李景楓前面,又一次謹慎地開口,“殿下的旨意,老奴不敢不從,只是需要向皇上稟告一聲嗎?”
李景楓微微闔著眼,額頭和鼻尖已經有細密的冷汗沁了出來,他沒有理會汪永,而是把左手拇指上的白玉扳指給褪下了。
羊脂玉製成的扳指,上面雕刻著蟒龍的圖案,精美,華貴,象徵著太子的威嚴。
“李吉。”李景楓已把白玉扳指給了李吉,聲音雖低,卻極清冷,“你拿著我的扳指,送譚靜明與她的侍女出宮。路上若有人敢阻擋,一律取他的人頭來見我。”
“遵旨!”李吉一抱拳,神色沉穩。
汪永的老臉頓時有點發青,垂著頭,識趣地退後了幾步。
其餘的侍衛們也不敢多話,烏泱泱齊刷刷地跪了一地。
譚靜明萬分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已有東宮的宮女上前扶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