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檜滿頭大汗,警惕又驚恐的緩緩踱步走到了古琴旁邊。
他記得自己原本就是坐在這裡的。
古琴素樸,以梧桐木鑄就,上有七絃,秦檜上前,發現上面連一絲花紋都沒有,是商鋪裡最為便宜的那種七絃琴。
有一股淡淡的熟悉幽香。
一股冷風透過窗戶縫隙刮到了他的脖頸上,後頸一涼,他忍不住回頭。
餘光掃到了木窗,一抹白影靜靜地漂浮在窗外,幽幽的望著他,不知道盯了他多久?
秦檜如墜冰窟,雙腳像是灌了鉛一樣,一動不能動,四面八方的空氣彷彿鐵鑄,肺部像是火燒的疼,劇烈的喘息,卻不能吸到絲毫空氣。
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這道白影靜靜地飄到了他眼前。
那模糊的面容看不清晰,只有一雙冰冷的雙眸映入心底。
耳畔邊再次響起了一聲聲弦鳴,優雅的像是清泉脆流,狂亂的魔鬼嘶吼,衝突又矛盾,對立的雙方全都雜糅到了一起。
“錚~”
琴斷絃鳴~
那模糊的面容近乎在靠在了他的鼻尖,他能感受到冰封靈魂的氣息,他使勁瞪大了眼睛,想要看清她的面容,只看到嘴唇翕動。
“撥······弦······者······”
秦檜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汗如雨滴一般落下,劇烈的喘息著,貪婪地呼吸著空氣。
熟悉的門窗,熟悉的擺設,熟悉的床榻,熟悉的女人坐在圓凳上,對鏡貼花,這是他的住所。
窗外黑暗一片,還是晚上,只有絲絲涼風透了進來。
“原來是噩夢啊!”
他的心神不由自主的一鬆,抹了一把自己頭上的冷汗。
“怎麼會做這麼真實的夢?難道是花船上多了?”
“咦~我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不過那個撥絃者是什麼意思?”
一想到那白衣鬼魅,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抬起頭來忍不住再次注視到窗外。
那裡黑乎乎的一片,只有風颳過樹梢嗚咽的聲音。
“怎麼可能?只是一個夢而已!”
他不由搖頭失笑。
“撥~~弦~~者~~”
陡然,一道冰寒徹骨,毫無感情的僵硬語調從前方傳來,聲線拉的很長,不似活人。
秦檜感受到了熟悉的冰冷視線,僵直的脖頸抬起,他看到了那梳妝檯前的女子扭過了頭來。
“你~是在找我嗎?”
這時,他才清晰地看到了她的面部無耳無鼻無嘴,光滑的面板之上只有兩顆無神的雙眸鑲嵌在上面。
“啊~”
秦檜淒厲的一聲尖叫,再次坐了起來,又是熟悉的門窗,熟悉的擺設,熟悉的床榻,沒有了熟悉的女人坐在圓凳上,這是他的住所。
窗外日頭高照,幾隻畫眉站在枝頭上高聲鳴叫,陽光透過窗戶之間的縫隙投下了道道光斑,一道光粒子溫潤的吐在了他的臉上。
“溫暖的,太陽?這次不是做夢了?”
此時,他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了幾分血色,這縷陽光讓他由衷的感覺到了溫暖,他還活著。
光粒子溫吐的範圍之內,清晰地塵埃纖毫畢現,視野之內如此的明亮。
踉踉蹌蹌的從房間裡衝了出來,撲倒在草坪之上,暴曬在陽光之下,渾身就像是泡在溫水裡,從內到外的放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