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國的清晨總是頗不寧靜的。
晨鐘在卯時敲響,從不早一分,也不遲一分,三聲鐘響過後,早市大開,一天的熱鬧便開始了。
起的最早的,大多是生活在底層的販夫走卒,天不亮便要開始準備營生的行當,好等早市一開,便立刻開門做生意。而最早的一批客人,則是城外進來的。
帝都正街上行人熙攘,多為富貴人家,綾羅綢緞隨處可見,卻有兩個穿著道袍的一大一小扛著面洗得發白的招子往那帝都第一酒樓而去。
若是不細看的話,只怕都認不出那上面寫的乃是“算命”二字。
門口招呼客人的小廝見二人行至門前,並不因他們身著寒酸而惡語相向,反而熱切地迎上來打招呼,“喲,您二位這是剛進城來吧?這風塵僕僕的樣子,想來也是十分辛苦,二位看看是來點早茶呀還是吃些點心?我們店裡新制的春茶,那可是開春頭一批,南國一等一的好,配上新鮮出爐的包子,準保您吃了還想吃!”
小的那個一聽,口水便止不住地流了出來,扯著大的衣襬叫喚:“我都要!都要!”
話音未落,腦門上便吃了一記爆慄。
大的那個低頭訓斥道:“吵吵鬧鬧的,像什麼樣子?如此不穩重,簡直丟了我凌天門的臉!”
小的受了委屈,只把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望著自家師傅,撒嬌道:“師傅,我餓了!咱們一路從那羅城回來,已經近半月未曾吃頓好的了,我現在在長身體呢,要是不吃飽會長不高的!”
大的見他這般,很快敗下陣來,“你……罷了罷了,勞煩小哥,來一壺春茶,四隻素包。”
小廝客客氣氣在一旁候著,這會兒得了吩咐,只管應了,高興地傳到後廚去便帶著二人進了大堂內。
這二人剛在大堂中找了個空位坐下,大的那個便神色一凝,“這地方不對勁,帝都之內怎會有妖物?”
原來此人正是凌雲門的掌門千明真人,而那個小蘿蔔頭便是他新收的弟子,清河。
“哎呀師傅,這哪兒有妖物啊?”
早茶和包子都還沒上,清河無聊地趴在桌上玩著杯子,對千明真人的話並不上心,“咱們自從出了羅城,這一路走來,別說是妖物了,就連件稀奇事都沒碰上,幸虧咱們還有些家底,否則,真要靠這一行吃飯的話,咱們早就餓死在路上了!”
“為師何時騙過你?”千明真人見自己的話被質疑,板著臉道:“這間酒樓內確實有妖氣,只是極其微弱,想必還是個化形不久的小妖精。此時店中客人多,陽氣重,所以剛剛我才沒能第一時間察覺不對,你這小子給我學著點!”
說完,他拿出了一把短小精緻的桃木劍,劍身上似乎還刻著十分複雜的符咒。
“不信你看,此劍一出,那妖物很快便會自己找上門來!”
千明真人說完,又拿出了一張符紙,唸唸有詞地將那符咒燃了,然後將燃剩的紙灰抹在了桃木劍上,當桃木劍上的花紋都被紙灰填滿之後,千明真人這才將桃木劍放在了桌上。
一切看起來並無不妥,大堂內的小二見了,以為他們是有什麼特別的規矩,便也沒管。
符紙燃盡之時,尚在廚房指點著一干廚子準備早點的渚寒忽然覺得胸口悶悶沉沉的,似乎有些喘不過氣來,連忙撐著身子靠在灶臺邊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