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娛自樂
keegan 正在安全屋外的樹林邊緣,二十米開外,是他多年前親手搭的小木屋。
這裡曾是他的私人訓練場。一個遠離戰場喧囂,只屬於他的地方。但如今,木屋門框已爬滿藤蔓,而他手中這把弩,也蒙上厚厚的塵。
這是他最喜愛的武器,但他的武器從來不是為殺戮而存在,而是為了一場緩慢的審判。
keegan不追求一擊斃命的效率,也不沉迷鮮血噴濺的快感。他要的,是讓那些仇敵看清箭矢的寒光,聽清弓弦繃緊的顫音,甚至在箭頭沒入胸膛前的最後一秒,聽見自己牙關打顫的懺悔。
畢竟太快的武器都太過仁慈,死亡轉瞬即逝,連恐懼都來不及沉澱。
他並非嗜血,只是固執地認為,真正的複仇,必須讓死亡足夠慢,慢到能聽見靈魂崩裂的聲音。
可惜,即使箭矢再緩,那些該懺悔的人,終究未曾悔過。於是他的弩,似乎最終也成了另一種沉默的墓碑。
男人帶繭的指腹劃過弩上的刻痕,那個深深的羅馬數字“xxiii”,像是用刀鋒蘸著血刻進去的。
每一道筆畫都記錄著一個再也回不來的名字,一張永遠凝固在記憶裡的面孔。
每當箭矢穿透又一個仇敵的咽喉,他就會在木質的弩託上刻下一道新的傷痕。
不是勝利的標記,而是又一塊拼湊完整的墓碑。
二十三道劃痕,就是二十三場他本該參加的葬禮,二十三句他沒能親口說出的告別。
他的血肉早已被那“二十三”蝕空,骨骼成了數字的支架,脈搏只是倒計時的秒針。
他時常恍惚,自己究竟是keegan russ,還是一具會行走的屍體。活著,不過是為了用仇人的血,在世上塗出深淺不一的紅。
他敬佩像ghost那樣的軍人,為殺死戰爭本身而殺。而他不是,他沒有靈魂,沒有自由。
他只剩責任,不是使命,不是榮譽,只是機械般精準的“必須”。
男人靜坐在木墩上,手指搭在弩弦之上,彷彿在丈量時間的流逝。
從追隨著太陽緩慢爬升的軌跡,看著它從蒼白到刺目,再漸漸褪去鋒芒,直到月亮悄然佔據夜空。
一道腳步聲突兀地撕裂了寂靜。他瞬間抬弩,準星鎖定聲源,卻在看清來人後立刻垂下手臂。
是yn。
這孩子是怎麼找到這裡的?只套了一件他的連帽衫,下擺堪堪遮住大腿,赤腳踩在冰冷的泥地上,腳趾微微蜷縮著。
夜風掠過,衣擺晃動,露出更多蒼白的面板。
他皺眉,聲音沙啞,“怎麼穿這麼少?不冷嗎?”
她向前一步,踩碎了一地月光,“好像冷,又好像不冷。”
他看見yn手裡拿了一袋麵包,然後遞到他面前,“我還想吃那個。”
keegan接過來,面罩下的唇不自覺勾起,他朝她伸手,yn自然而然牽了上來,掌心貼著他的指節,兩人沉默地走在林間小徑上,只有枯枝在腳下發出細碎的斷裂聲。
keegan喜歡和yn在一起,不僅僅是因為她身上那種近乎魔法的安撫力,更因她獨特的溫度,既不灼熱也不冷漠,對他來說,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個恰到好處的刻度。
就像他最愛的弩,比槍更慢,比刀更遠,一切都剛剛好,在暴烈與剋制間有完美的平衡點。
在yn身邊,他總能找到一種奇異的安全感。
她足夠強大,不需要他刻意保護。她不懂人類複雜的情感,因此也不會對他的沉默與陰鬱投以異樣或關切。
keegan想,如果他只是個普通計程車兵,沒有背負那些血與火的過往,或許會渴望與她這樣的女人共度餘生。
這個念頭讓他不自覺地輕笑出聲。真是荒謬啊,和她在一起,竟讓他安心到開始幻想這些事。
但現實是,他終究不是普通人,而她,或許也永遠不會理解,他此刻嘴角那抹苦澀的弧度,究竟意味著什麼。
他帶著yn來到小屋,她徑直走向沙發坐下。這裡既不像安全屋,也不同於上次去過的那個住所,她從未來過這樣的地方。
昨天在電視上見過,這種屋子似乎叫“家”。有蓬鬆的毛毯,有印著花紋的窗簾,有木紋的餐桌,還有擺在櫃子上的相框。
“這是你的家?”她站起身,指尖劃過茶幾邊緣,目光掃過每一處細節。
keegan沉默了片刻,指尖在鍋柄上微微收緊。
“不是。”他回答得很輕,油鍋裡煎蛋的邊緣泛起焦黃的脆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