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繼續忍耐吧。彭靖鋒望著前方的車流對自己說。忍耐儲曉冰沉默的懲罰,還有自己因之而起的怨怒。終有一天,情緒會疲軟,刺激會淡去,到那時生活自然會回歸本來的面貌。
等道路恢複暢通時,他感覺到餓,沿街找了家像樣的面館,泊好車進去,飽腹後也失去了繼續瞎晃蕩的興致,開車返回家中。
家裡依舊是低氣壓,儲曉冰繼續沉默著,彷彿彭靖鋒是穿行在這棟房子裡的一具遊魂,活人都看不見他。彭靖鋒卻不再生氣,耗著吧,看誰能熬過誰。
他洗過澡,沖了杯咖啡進房間,開啟電腦,開始幹活。
或許是出去溜了一圈,換了換腦子的緣故,工作效率很高,他全身心沉浸在一份報告裡,遣詞造句、修正資料的內在邏輯,等回過神時,已是十點半。
咖啡早喝光了,彭靖鋒覺得渴,把檔案存檔後關電腦,然後去廚房倒水喝。
他端著水杯在空無一人的客廳裡走了一圈,內心蕩漾著一種不乏缺憾的得意,以往的這種時候,他會和儲曉冰聊幾句,給她看看自己在報告裡埋設的智慧點,這些巧妙的細節在公司是不能由自己親口往外宣傳的,必得由內行心細的同仁發現並給予贊美。可惜這樣的機會很少,他的很多傑作都被埋沒了。
然而儲曉冰是懂的,她聰明,又同在製造業的圈子裡,他倆平時很多交流都是圍繞這些東西轉的。他的用心之處她都能發現。而現在,他只能在寂寥中自我欣賞。
彭靖鋒朝緊閉的客臥房門看了眼,無聲嘆一口氣,回到自己房間。
睡覺還早了點,他靠在床頭,拾起那本才讀了幾頁的偵探小說,心思卻集中不起來,心頭泛著一絲不安,細若遊絲,又揮之不去。
終於,他扔掉書,下床,推門出去,一直走到玄關處,確實不對勁,儲曉冰的拖鞋擱在鞋架上,而她最近常穿的一雙真皮涼鞋不見了。
彭靖鋒快步走到客臥門前,試試把手,鎖著,他抬手敲門,由輕及重,門始終沒開。他把耳朵貼在門上細聽,裡面一絲動靜也沒有。他心慌起來。
儲曉冰出去了?什麼時候走的?去哪兒了?
彭靖鋒又轉身回房拿起手機,撥儲曉冰的號碼,沒人接。他拉開儲物櫃的抽屜瘋狂尋找客臥的鑰匙,他得先確認儲曉冰到底在不在房間。
找得焦躁的剎那,他差點張口問:“曉冰,鑰匙你放哪兒了?”
這些瑣碎物品都是儲曉冰收著的,也只有她清楚。
門口突然有腳步聲,彭靖鋒赫然抬眸,看見彭浩站在外面。
“爸爸,你在找什麼?”
彭靖鋒看到兒子眼裡的擔憂,他忙站起來,短暫恢複平靜,“沒什麼,你怎麼還不睡?”
“我睡下了,聽見外面好像有聲音,出來看看……”
“沒事,去睡吧——對了,媽媽平時都把鑰匙放哪兒了?”
彭浩扭頭看他,“哪兒的鑰匙?”
“我,呃,抽屜的鑰匙丟了,想找備用的。”
“在大書櫃裡,靠右,挨著《唐宋詩詞鑒賞》放的。”
“好。”
“要我幫你拿嗎?”
“不用。你去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