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靖鋒的視線終於落到她臉上,語氣平靜得近乎冰冷,“昨晚什麼事都沒發生。”
邵麗麗的胸口開始起伏,“昨晚上你把我……你讓我覺得你,你是喜歡我的……”
彭靖鋒沒有把視線從她臉上挪開,然而眼神空洞無情,“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邵麗麗忍不住哭了,她一晚上都沒怎麼睡,想了好多,甚至把可能的困難都想遍了,也堅定過意志,只要彭靖鋒不退縮,她也不會退縮。然而她處心積慮的構想被彭靖鋒輕輕一推就崩潰了,原來是她一個人在搭建空中閣樓。
彭靖鋒看見她哭了,並沒有慌張,也沒有出言安慰,他把桌上的紙巾盒推到邵麗麗面前,供她盡情發洩使用。
邵麗麗一開始哭得投入,漸漸就恍惚了,不明白自己究竟在哀傷什麼。她再次朝彭靖鋒望去,正看見他低著頭刷手機,彷彿在等她完事。她那顆破碎的心冷卻了,僵硬了,又重新縫合起來,變得和對面的人一樣堅硬。
她終於明白昨晚只是一場鬧劇,彭靖鋒對她根本沒有一絲真心,他是鐵了心要當那些事不存在了。那她糾纏下去意義何在?她戳穿他、聲討他又有什麼好處?
邵麗麗並非完全無腦,只是此前對彭靖鋒産生了越過常規的仰慕,如今濾鏡破碎,離開或許是最好的出路。
把那些虛幻的心動掩埋掉,換個地方重新開始,她還有大把青春和機會,而他——邵麗麗盯著對面的彭靖鋒,現在她看到的僅僅是一個四十多歲的謹小慎微的中年男人。他眼下所做的一切無非是為了保住他的家庭和公司地位。
可昨晚他太太撞見了兩人親熱的場面——至少是部分撞見了,他會怎麼解釋,能解釋清楚嗎?他的處境一定很尷尬吧?
邵麗麗彷彿看破了他冷靜從容背後的虛弱無力,心裡痛快了些,她擦幹眼淚,高傲地昂起頭顱。
彭靖鋒驀然發現啜泣聲消失了,抬眸看,邵麗麗已平靜下來。
“感覺好點了麼?”他問。
“我能不能走了?”邵麗麗冷冷的。
彭靖鋒卻迅速起身,“等我兩分鐘。”
他快步走出辦公室,去茶水間泡了杯速溶咖啡回來,遞給邵麗麗,“味道比不上星巴克,不過能提神。”
邵麗麗猶豫了下,還是接在手裡,“謝謝。”平時都是她盡心盡力照顧彭靖鋒,沒想到他會反過來為自己端咖啡。
彭靖鋒坐回椅子,雙手交握放在桌上,神色和姿態都很鬆弛,“剛才你問我有沒有特意去找過李總,我可以實話告訴你,有。不過不是今天,是部門調整的時候,本來你也在裁員名單裡,但我認為你是可以培養起來的,所以把你推薦給了李總,只不過後來還是尊重你的意願讓你留了下來。”
邵麗麗垂眸捧著咖啡,心情有所起伏,不過遠不如剛進門時那麼激烈了。
“這些年雖然我很努力在經營這個部門,但坦率講,我並非一個好上司,能力精力都有限,不過我還是希望你們每個人都能找到適合自己發展的路,不管是留在這裡還是離開這裡。”
邵麗麗把咖啡杯放在桌上,輕輕撩開擋在眼前的發絲,“我會好好考慮的……我是說李總那邊的機會。”
她真正要考慮的是去市場部還是離開西波德。
彭靖鋒緩和神色,微微笑了下,“不急,李總那邊等得起……考慮好了隨時找我。”
“那我下班了。”
“好。拜拜!”
邵麗麗走出去時,背影不再僵硬,彭靖鋒知道她不是個有城府的女孩,也從她表情裡讀出被自己說服的痕跡。他身子一鬆,頹然陷進椅子。
過七點了,天色漸暗。彭靖鋒沒留下加班,確定邵麗麗走了之後,他也收拾東西下班。
邵麗麗這頭暫時算搞定了,他還得回去哄儲曉冰。
結婚頭幾年,他和儲曉冰逢生日和結婚紀念日會互贈禮物,人到中年不再追求儀式感就很少給對方買東西了,通常就是給錢,自己喜歡什麼買什麼。前年彭靖鋒去歐洲出差,一時起了興致給儲曉冰帶回來一條碎鑽項鏈,儲曉冰開啟盒子時驚喜的表情他至今記憶猶新。
彭靖鋒開車前往市中心的商業區,他要給儲曉冰挑一份精緻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