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張照片, 一張是他六七歲左右的一張單人照,小男孩一隻手裡拿著一支水槍,一條腿屈起,笑著立在奧特曼的雕像前面。
另外一張是幼兒園的集體照,一行小字標註 2014 實習留念,草地上一群小朋友席地坐,徐雲超和另外幾個實習老師立在邊上,那一年他從發型到面容都還很青澀,比起現在,更貼近 09 年的時候。
徐雲超看她盯著相架看,以為她感興趣,幹脆把相簿找了出來拿給她看。
翩翩接過來一頁頁地翻,他小時候照片最多,初高中逐年減少,到了大學時代又豐富起來,大多數是各種各樣的搞怪合影照。
突然她看到一張照片,他戴了大波浪的女式假發,穿著一條大擺裙,面孔上還畫了滑稽的妝。
翩翩還沒發問,徐雲超先有點不好意思地笑著解釋:“大學戲劇社缺人,他們就把我拉了過去。”
這是最後一頁,再往下沒有了。
她也知道為什麼,現在的照片一般都儲存在手機裡,相簿已經屬於被半淘汰的老古董。
他們一起看李奧納多主演的《盜夢空間》,電影裡的夫婦兩人沉迷造夢的遊戲,妻子到了最後分不清楚現實和夢境,跳樓自殺收場。
翩翩眼跟前不知怎麼略過裴曉霜的面孔,她有一瞬恍惚。
徐雲超看出她神情不對勁,問她怎麼了。
她只說:“沒什麼。想到了一個朋友。”
他按暫停,翩翩抓住他的手,對望的瞬間,就親在了一起。
現在親起來已經熟門熟路,他們彷彿都帶著一點幼稚的報複欲,她是在用現在的全情投入來報複那個被泡沫牙套支配的自己,咬他嘴唇咬得很用力,而他則是像在報複當年她的那句你有病啊,於是更不服氣地回咬過去。
親著親著他嘴唇擦過她下頜,翩翩怕癢往底下縮,他又追上去,相互糾纏著倒在沙發上,她突然想起什麼,直起身體盯住他的眼睛問他:“對了,你跟你前妻為什麼離婚?”
徐雲超一愣,翩翩已經坐直了,靜待他的回答。
他平靜地開口:“我們是大學同學,大三領的證,畢業後辦了婚禮,第二年就分開了……”
翩翩打斷他:“這麼早閃婚?為什麼啊?”
他說:“年紀輕,沒有考慮太多。”
翩翩再追問:“那為什麼又要離婚?”
他只說:“合不來。”
翩翩覺得奇怪,她還想問,怎麼一會兒激情領證,一下子就又變成合不來了?但看他的臉色像是不太願意多說,跟他繼續這樣一問一答也沒有什麼意義,她也就硬忍住,不再多問。
徐雲超出去接個幼兒園打來的工作電話。
翩翩一個人在他房間裡嚼著口香糖坐著,心頭始終有股酸溜溜的東西壓不下去,她把一張口香糖的包裝紙捏來捏去,突然想到什麼,從他寫字臺的筆筒裡抽了支筆,把包裝紙展平寫了一句話,再捲起來,塞到了他床頭畫框的縫隙裡。
因為週末總是往外跑,回來也晚,姆媽有點起疑心,一個禮拜天翩翩回到家,姆媽跟進她房間裡,劈頭盤問她:“你跟我說實話,你最近是怎麼個情況?”
翩翩紅了面孔,但也沒有拐彎抹角,直接承認:“是啊。交了個男朋友。”
話剛落姆媽的問題就像連珠炮一樣一個接一個地砸過來,對方是什麼人,多少歲數,做什麼工作,怎麼認識的。
聽姆媽的語氣,彷彿她自己尋的人就一定首先不靠譜,翩翩好不容易把她的問題一五一十回答完畢,姆媽就在那邊喋喋不休,主要的糾結點在他的二婚上,她說單憑這點就還不如丁浩靠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