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仇彬請她們吃韓國燒烤,他很紳士,全程拿著鐵鉗替她們烤肉,大蝦都是剝好了放到蒲悅碗裡。
翩翩和蒲悅兩個人嘰嘰喳喳地聊天,他的話不多,聽得比較多,偶爾插一句,總是切中重點,顯出睿智來。他的性格裡彷彿天生自帶一種冷幽默,即使話少也不會顯得尷尬。
蒲悅在仇彬面前說起話來,語氣很自然的帶著些許撒嬌的味道,翩翩從來沒見過她這副樣子,她這樣說話也不避諱翩翩,說不定是根本沒意識到。
翩翩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蒲悅問她笑什麼。
翩翩說:“我想起你小時候一本正經地跟我說,中國根本沒有公主。可是我面前現在明明就坐著一個嬌滴滴的公主。”
蒲悅愣了一下回過神來也笑了,紅了面孔站起來要去打她。
仇彬在邊上一副很感興趣的樣子,他說:“你們小時候好玩的事情真多,再說點來聽聽。”
翩翩覺得蒲悅對這段感情有點過度投入,隔三差五的打電話過來跟她討論感情方面的事情,還拉她開了密友暢聊包,在電話裡,她把他們的交往細節事無巨細地告訴她。
蒲悅用一種有點感動的口吻跟她說,仇彬因為個子不高總是被她吐槽,所以他每天都不忘記拍一張自己喝牛奶的照片給她。
翩翩不理解她感動的點,心裡想說他都多少歲了,就算是一天喝一噸牛奶都沒用了吧。
但她沒有潑冷水,不忍心敗壞她談戀愛的興致。她發現蒲悅變得好像就連最基本的判斷力都沒有了,她還格外的多愁善感起來,總是患得患失,會把他一個無心的舉動,一句無心的話翻來覆去地跟她分析。
有時候電話打到半夜翩翩困了,有點不耐煩了就說:“我又沒有談過戀愛,之前那個相親的不算數啊。這麼複雜的問題我分析不來,你幹嘛不打個電話直接問他。”
結果蒲悅說:“怎麼能直接問,有些東西是很微妙的。”
翩翩突然想起什麼來,又問她:“對了,你現在放屁把不把屁股撅出被窩?”
蒲悅笑著叫起來:“哎呀!你真是!我跟他還沒到這一步呢!但說真的,我也想早點定下來。”
不過翩翩得知仇彬是單親家庭,家裡統共只有在住著的一套三室一廳,也沒有多餘的錢拿來買婚房,所以如果蒲悅跟他結婚的話有很大機率還要跟她婆婆住在一起之後,倒是有點意外。
再一想,蒲悅跟裴曉霜,其實很像理性和感性的兩個極端,結果她們在人生大事上作出來的選擇,卻又跟她們平時展露在外的那一面完全相反。
翩翩又聯想到,她自己最終會作出什麼樣的選擇?好像不論怎麼想,都是一片空白。
這年大年初二,半夜兩點多鐘,最後的那一陣炮仗聲響過,翩翩剛剛朦朦朧朧有點睡意,就接到蒲悅電話,她說:“別睡覺了,出來吃夜宵。”
翩翩起來披了件大衣跑到約定地方,看到仇彬也在。
整條大街上就只有一家羅森便利店還開著,三個人進去買了點關東煮,幾瓶真露燒酒,街上一個人也沒有,他們幹脆就在馬路牙子上坐了下來,邊喝邊聊。
喝到一瓶半,蒲悅就有了點醉意,她滿臉潮紅地捏著酒瓶子晃著,絮絮叨叨地說:“翩翩你知道伐?仇彬的表姐家裡拆了六套房子。六套房呀,乖乖。我只要一想到我自己以後的孩子一出生就要比人家少六套房,我就睡不著!”
說完她又笑盯著翩翩說:“你家裡也拆了三套房子,對不對?”
蒲悅一口接一口不停地喝,完全勸不下來,仇彬買了瓶礦泉水開蓋遞給她,被她一把碰落在地上,水滴滴答答,從人行道一直淌到非機動車道上。
喝到後來,她說來說去就是始終圍繞著房子,她好像對於本區內所有房子的地段,價格,升值空間,發展潛力都如數家珍,瞭如指掌。
她說這些也完全不避諱仇彬,翩翩總覺得她甚至有可能故意就是想要刺激他。
翩翩說:“你應該去搞房地産的。”
仇彬借了酒勁,拍拍她肩膀,半開玩笑問她:“你能不能活得輕松點?”
蒲悅死死盯著他說:“不能!”
仇彬又轉跟翩翩說:“能不能勸勸她。”
翩翩看到他表面上像是很無奈和為難,然而眼底裡還暗藏了一層笑意,分明就是一副已經把她拿捏住了的表情,於是她笑了笑說:“少推卸責任,這是你的義務。”
蒲悅拍手叫起來:“說得好!”
蒲悅搖搖晃晃地說她沒喝夠,還要再進便利店去買酒,兩個人一起把她勸住,她突然對著仇彬吼了出來:“你為什麼不去爭,為什麼?!”
她說完了又趴倒在翩翩身上,有些歇斯底裡地哭了起來:“一套也好,哪怕半套都好。講好下半年就要計劃結婚了,還什麼都沒有,你不知道我心裡的壓力有多大。”
翩翩看到仇彬的臉色在一瞬間裡似乎非常不快。
她又是到後來才知道,這個仇彬小時候父母離婚是因為父親出軌,他被判給了母親撫養,他的父親娶了第三者之後又生了一個兒子,現在他父親那邊的老房子拆遷,按道理他是直系親屬,有應該得的名分。
但是他說他跟他父親基本上不來往,他抹不開面子去問他要錢,更加不願意為了這點事情而去跟他父親鬧上法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