翩翩心裡有點揪,她知道這種癌很兇險,就是做了手術也活不了多長時間。
隔幾天跟蒲悅打電話,她把楊老師的事情告訴她,結果蒲悅一聽就說要去探望他。
翩翩不意外,蒲悅一向都很尊敬楊老師,主要是她經常把他拎出來,把他當作她批判陳老師時的正面教材,說他對學生一視同仁,不像陳榆曄總憑自己的喜好愛憎來給人劃分等級。
禮拜天下午,她們約在超市門口碰頭,翩翩遲到一會兒,遠遠就看到蒲悅跟一個個頭高高的男的立在一起,心下有點疑惑,走過去一看,竟然是徐雲超。
幾年沒碰到,他頭發剪短了,穿衣服也利落了,最主要是終於不戴那副沒有鏡片的眼鏡框了,看起來成熟了不少。
兩個人對望,因為同時回想起來幾年前那一段荒唐經歷,或多或少都有一點尷尬。
蒲悅後來跟她說,她原本是想多叫幾個人一起去看楊老師的,就在初中的 qq 群裡喊了一聲,誰知道都推脫自己沒空,最後只有徐雲超肯過來。
本來她們之前說好見面後一起去超市買點探病人的營養品,結果徐雲超說他都買好了,後備箱裡放著,到時候他們分一下就行。
三個人拎著徐雲超買的大包小包到達楊老師家,進門在客廳沙發上落座,楊師母倒了菊花枸杞茶,拿來了點心盒。
楊老師今天精神狀態比翩翩在郵電局看到他的那天好很多,閑談下來才知道,翩翩的同事誇大其詞,楊老師只是癌前病變,體檢的時候發現,已經做過手術,目前情況良好。
年紀大的人好像都有個通病,熱衷關心年輕人的個人問題。
楊老師一一詢問他們的情況,翩翩和蒲悅都說目前單身,他說會替她們留意合適物件,問到徐雲超,他很平靜地說:“去年底剛離婚,現在還不想找。”
話音剛落,屋子裡的空氣像是凝固住了。
還是楊師母打圓場:“現在年輕人結婚離婚都很正常,也很普遍。”
回去路上,坐在他車裡,翩翩一想到他結婚又離婚,心裡不知道為什麼,總是覺得有點怪。
蒲悅問他:“對了,你現在在哪裡上班?”
徐雲超說:“在我們小時候都上過的那家幼兒園。”
蒲悅不禁愣住:“啊?你在做幼師?”
徐雲超笑點一下頭:“是啊。”
蒲悅“哦”了一聲又問:“幼師現在的待遇,福利怎麼樣?”
他說:“一般性吧。”
蒲悅又問他:“證難考嗎?我聽說現在考這個要求很高,鋼琴,唱歌,畫畫都要會。你一個男的,怎麼會想到去做幼師啊?”
他說:“證是畢業之前考的。高考的時候差了幾分,被調劑到學前教育,就一路這麼過來了。”
翩翩突然想起他那時候跟自己說他是什麼藝術教育專業,問他具體學點什麼,他又說得模稜兩可的,這下子恍然明白了過來。
她又想起上職高的時候,她們同宿舍的幾個女孩子每週日夜裡都會把電視機調到兒童臺,一起看一檔教小朋友畫畫的少兒節目,當然不是為了學畫畫,而是為了主持人——一個陽光帥氣的大男孩,看他一臉認真地教一群孩子畫畫,她們都覺得很迷人。
於是等紅燈的時候,翩翩順嘴就問他:“你會教小朋友畫畫嗎?”
徐雲超愣了一下說:“會啊。”
下車走的時候,蒲悅突然盯著她說:“你剛剛好像面孔紅了。”
過了一陣,翩翩跟蒲悅閑聊,再提起去看楊老師的事情,蒲悅感嘆說:“初中同班的那些人我也算是認清了,沒想到徐雲超的良心最好。”
翩翩心裡想,這件事情撇開良心的部分,的確是不具備任何現實方面的意義。
一面想著,眼跟前又浮現起了他那天從汽車後備箱裡拎出來大包小包的樣子。
她有些晃神,卻偏開玩笑:“你不是很想結婚嘛?要不要去接觸一下他?”
蒲悅說:“切。我才不要二婚的。誰知道他為什麼離婚。”
過了會,她突然回過神來笑盯住翩翩:“你怎麼不去接觸,反正你訂過婚,差不多就也能算是二婚了。”
翩翩笑推了她一把說:“去你的。”
翩翩想了想,還是沒把自己和他十八九歲那段無聊的公園往事說出來。
那時候因為沒當一回事,所以裴曉霜和蒲悅她都沒有告訴,現在早都過去幾百年了,就更沒有說的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