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殊絕前頭確實是遷怒他的,可他真的道歉了,她又覺得沒必要:“算了,我也沒發現。”
沈錫舟輕聲說:“為我們之前吵架,我那樣說你爸爸,向你道歉。”
莊殊絕愣了下,記憶拉回到那時的互相傷害,心頭仍然會泛起酸澀。
“那麼久之前的事,我早都忘了。”
沈錫舟說:“忘了也對不起。”
“原諒你了。”
倆人安靜片刻,沈錫舟揭過沉重的話題:“這下我們也算互相見過家長了。”
“過段時間再帶你見一個?”
“見誰?”
“7月25號我奶奶生日,一起去吃個晚飯,有時間嗎?”
他26號回澳洲,開始新學期。
沈錫舟想也不想:“有時間。”
盡管莊殊絕事先和沈錫舟說過,只是吃個便餐飯,但25號當天,沈錫舟換了相對低調的越野車,裝了滿滿一後備箱的禮品到奶奶家。
這幾年申城大力發展新農村,拆的拆,改建的改建,奶奶所在的村是新農村典範,馬路寬敞,各項便民設施完善,說是農村,卻沒什麼田地,全村人有那麼一片集中的土地,每家每戶兩小塊,用以種點日常所需的果蔬。
倆人到的時候,奶奶推著她的電動三輪車,正要出門,車鬥裡放了些農具。
奶奶看到孫女手裡的蛋糕,才想起今天是什麼日子。
視線轉到沈錫舟臉上,露出驚喜的笑來:“你就是沈錫舟吧,殊絕跟我提過你。”
“奶奶!”莊殊絕責備道,“天這麼熱,你又要去地裡,中暑怎麼辦?”
她和奶奶說過很多次,別折騰那塊地了,想吃什麼去買點得了,奶奶每次答應得好好的,事實上陽奉陰違。
被當場抓包,還在孫女的男朋友面前,奶奶有點尷尬,訥訥地辯解:“太陽都快下山了,我去摘點瓜,再不摘就爛了。”
沈錫舟勸道:“隨她吧。她閑在家裡也無聊,老年人活動活動筋骨是好事。”
他又扭頭對奶奶說:“但得注意身體啊奶奶。”
奶奶忙說:“我有分寸的,你們進去坐,我馬上就回。”
“我們能和你一起去嗎?我沒見過瓜田。”
夕陽橙紅的光輝灑下來,三輪車在馬路上顛簸,發出細碎的響聲,碾碎一地斑駁的樹影。
莊殊絕縮在沈錫舟的陰影之後,他一點不怕被曬,睫毛和發尖被照成半透明,熾熱的風鼓起t恤,嘩啦啦翻飛,時不時蹭過她的手臂。
她小時候,奶奶是和他們同住的,爸媽工作很忙,他們沒空的時候,奶奶會騎著三輪車接送她上下學,那時還是人力腳踏三輪車,奶奶對自己很節儉,舊了也捨不得換。
坐在三輪車後座,吃著奶奶給買的媽媽不讓碰的垃圾零食,是她童年裡最幸福的片段。
大概是三四年級的時候,班裡嘴賤的男生為了吸引她的注意,嘲笑她坐三輪車,她雖然狠狠反擊,但打那之後,就開始找各種蹩腳的理由拒絕奶奶的接送。
放學路上和奶奶分享學校的趣事,拉著奶奶的手去學校門口小賣部“血拼”,都比不過坐在爸媽氣派的小轎車裡的虛榮。
一直到今天。
沈錫舟一抬腿就上了後鬥,還新奇地問奶奶回城能不能換他騎車。
莊殊絕陡然發現,這些年的所謂自尊,有多麼可笑,多麼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