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四人往回走。
江開推著沈錫舟走,到一段上坡路,嫌沉:“自己下來走。”
沈錫舟哪肯。
江開前傾輪椅,試圖把人倒出來:“快點!你再裝。”
沈錫舟抓著扶手不肯松:“你怎麼這麼對待病號?”
盛悉風把傘舉過莊殊絕頭頂,突然換了個稱呼:“姐姐。”
沒想到抗妹聯盟忙著內訌,居然還能分出神關注她們倆,齊刷刷回頭。
江開:“盛公主,你挺有禮貌啊。”
沈錫舟:“給你當了十幾年的哥,你叫過我一聲嗎?現在上來就叫人家姐姐?”
盛悉風欲言又止半天,最後逮著沈錫舟罵:“白痴,蠢貨。”
沈錫舟不平衡:“什麼意思,光罵我一個人?”
江開也不知是幸災樂禍還是陰陽怪氣:“你倆親唄,我一外人。”
盛悉風又去罵江開:“騙人精,花心大蘿蔔,卑鄙!下流!”
三人當即鬧作一團。
莊殊絕才和雞飛狗跳三人組相處寥寥幾回,卻足以能夠想見他們這十幾年來如何親密無間。
很神奇,她曾擔心過的關於小團體的問題沒有發生,兩個男生渾然天成地平衡了與兩個女生的關系,而盛悉風也沒有表現出半分芥蒂,反而向她表達了強烈的親近之意。
這倆直男沒聽出來,她卻是聽出了這聲“姐姐”背後的門道。
她只比盛悉風大了一歲,盛悉風完全可以直接喊她名字,再不濟也該喊她“學姐”或者帶名字的姐,這才是正常的叫法。
可盛悉風喊的是不加任何字首的“姐姐”。
她是因為沈錫舟,才喊姐姐的。
吵吵鬧鬧間,一位七旬奶奶騎著一輛載滿蘋果的電動三輪車,駛上斜坡,不料三輪車後兜的門沒關嚴實,隨著鎖扣松開,成車的蘋果傾覆而下。
“哎呦。”奶奶發現已經來不及,只能眼睜睜看著蘋果們爭先恐後滾下斜坡,急得一籌莫展,“這可怎麼辦。”
說時遲那時快,兩分鐘前還弱不禁風的沈錫舟身手矯健地從輪椅上躥了起來。
他們人多,幫忙收拾當然不是難題,但蘋果果皮脆弱,要是等它們自己停下來,怕是爛得不能看了。
兩個男生十幾年的默契不是蓋的,僅憑一個眼神就完成了方案溝通,只見他們往前繞過輪椅,幹脆利落,就地橫臥,倆人一字排開,用自己的身體築起一道堤壩,擋住蘋果大軍的去路。
路比他們兩個的個頭加在一起還寬些,加上蘋果們連滾帶跳的,不少漏網之魚越過防線,繼續下滾。
傘下的兩個姑娘也對視一眼,然後如法炮製地,充當了第二道防線。
蘋果噼裡啪啦往身上砸,像接連的拳頭。
莊殊絕只顧得上護臉,透過五指的縫隙,看到男生們大笑著轉臉看她們。
盡管吃痛,誰也沒有退縮的意思。
她的父母都是比較冷漠的人,對她的教育自然是典型的利己主義,所以她一直以來,實在算不上很熱心的人,要她為了幫助別人不顧形象躺在地上,她以前想都沒想過。
此時,暑氣消散,秋意已漸濃。
而匍匐於地的四個少年,風華正茂,熱血難涼。
這一年的秋天,莊殊絕與雞飛狗跳三人組正式交鋒。
這個由血緣和一起長大的情分組成的小團體,全票透過,接納了新成員。
彷彿她生來就是他們的一份子。
就像水落進海裡,霧融進清晨,桂花的甜香如期彌散於申城的大街小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