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就算來一千一百個人,也罵不贏我,只好卑鄙無恥地禁止我十年以內不能再進去!”她自豪地說。
朱嬴咯咯直笑。
野利瞅見床頭的經書,看了幾頁,猶豫了一會兒,問:“你對老師,是不是餘情未了?”
“哎喲!胡扯!我和他能有什麼!”朱嬴嚷嚷。
“不要言之過早嘛,他也不是沒有長處。至少學士府的夥食有滋有味。”她擠眉弄眼地保媒拉纖,“老古板是不好,但也比有眼無珠強。”
朱嬴聽不進她亂點鴛鴦譜,作勢去掐她,笑罵:“呸!上回算計我,說王宮侍衛招人,害我中了圈套。這會子假惺惺,又有什麼壞主意?你要敢,為何不說迦陵?”
野利躲避她的奇襲,笑說:“千好萬好,不如你的心頭好。你向來口是心非,嘴上罵人,床頭卻放這東西,騙得了別人,騙不了我。”
朱嬴啐她:“虧你是學士的學生,竟是認不出來。”
野利說:“非也非也,這其實是老師的手書。你知道他們交情匪淺,以前偶爾淘氣,互相模仿對方筆跡。王君當年還代學士批改作業,也是仿照他的書法。”
“你看得出來?我覺得很像啊。”朱嬴疑惑地問。
“我可是明察秋毫的長史啊,模仿的筆跡形似神不似,筆意南轅北轍,而且呢,這本書裡有朵幹花,一定是老師寫生的素材。”
朱嬴捲起經書,丟到她手上:“你燒掉吧,我不要了。”側臥枕上,面對牆壁生悶氣。
野利推了推她:“喂,我說某人有眼無珠,不生氣?”
“幹嘛生氣?你說的是實話。”朱嬴說。
野利吸了口氣:“如果,我說的不光是氣話,也是實話呢?”
朱嬴奇怪地坐起來,盯著她。
“有眼無珠,就是,看不見了。”野利輕聲說。
她提及丹砂失明,微微嘆氣:“我不想和你說,但這件事不應該隱瞞你。”
朱嬴垂首,十指緊緊交握,久到野利擔心她會憋不住崩潰大哭,沒想到,她咬牙切齒地咆哮:“沒用的東西!氣死我啦!”
野利贊同,說:“我有點可憐他,但更同情你,這男人實在太脆弱了,整個西夜國,怎麼就選了這麼個糟心玩意兒當王君?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漢語這麼說,沒錯吧?”
她略略說了那幾晚的事情,嘆道:“西夜國不如交給你哥哥吧,有仇當場報,比你還爽快。”
朱嬴無心說笑,招呼她一塊兒歇息。閉上眼,心頭不踏實,雖然野利輕描淡寫,但她明白,那些日子一定很難過。
天亮後,她匆忙去見哥哥,他端詳了一會兒,關切地說:“你沒睡好,是不是想家了?不如我們早點返回長安。”
“不說這個,我來和你談另外的事。”她有些生硬地開口。
“朱嬴,你沒有任何籌碼。”夏侯無射正色宣佈,“作為親人,兄長有義務帶你回家,身為漢人,你已經逾越了歸期,我不忍心說出按律當誅四個字,你明白嗎?”
“我想求你,救一個人。”朱嬴拉住他的衣袖懇求。
“我可以請動烏孫最有名的大夫。”夏侯無射輕輕握住她的手,饒有興趣欣賞紅寶石戒指,“就當做漢朝對西夜國的恩惠。不過我希望對方是知恩圖報的正人君子,而非不知天高地厚的白眼狼。”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朱嬴分明看到一切結束的神態,從小到大,他就是這麼提醒自己,遊戲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