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輾轉反側,索性又去了精舍,祈禱到天明。
許是感動了佛祖,女官告訴他昨晚有人看到朱嬴了,她們已經問清楚始末,並且呈上筆錄。
丹砂問:“昨晚怎麼不說?”
“哦,是個孩子,不知宮裡在找小姐。今早曉得訊息就來了。”女官忙和他解釋。
他仔細看記錄,目擊者證實朱嬴神情自如,面無病容,身無傷痕,衣服整潔,閑聊片刻後告辭。
他眼前浮現日思夜想的笑靨,眉頭頓時松開,露出微笑,撫摩手腕上的繩結。
女官說已派人去周圍詢問小姐的下落,見面地點有幾戶人家和商鋪,大約會有別的線索。
丹砂再三看了記錄——彷彿是朱嬴給他的情書:“我要見這個證人,他給我帶來了好訊息。”
女官遲疑了一下,說:“小孩子粗枝大葉,反複詢問,也不過寥寥數語,都已經寫給您了。”
“見過她的人怎麼會只有寥寥數語?”
他來到殿閣,一個陌生的慘綠少年等候著,拘謹地向他行禮。
丹砂看少年比迦陵還長兩三歲,說成小孩子實在勉強。奇怪,朱嬴為什麼和他說話,他們認識嗎?
他沉吟不語,少年也好奇偷看王君,兩廂沉默。女官小聲囑咐少年:“知道什麼說什麼,不要隱瞞。”
“哦、哦,知道了。”孩子磕磕巴巴。
“孩子,你給我們帶來了好訊息,我很感謝你。”丹砂和藹地說。
少年聽到誇獎,喜得臉都紅了。野利左看右看,恍然大悟,認出小家夥是朱嬴的愛慕者,當年為了搭訕,在城門進進出出,弄巧成拙,惹得她勃然大怒。阿含暮覷見她笑得不懷好意,心知有點不妙。
丹砂問:“小姐怎麼和你碰面?”
“噢,我在路上走著,她說了聲‘誒’,我回頭就看見她了。”少年頓了一下,靦腆地說,臉色眷戀,彷彿還陶醉於不期而遇的驚喜。
“她為什麼不稱呼你的名字?你們不熟悉嗎?”丹砂拋開她的下落不問,反而試探起來。
“呃、呃,她可能忘了。”少年期期艾艾迴答。
“你們交情如何?是好朋友?一般朋友?還是點頭之交?”丹砂深深看了他一眼,似乎要看透什麼秘密,不動聲色審問。
“這個想請教您,神交算哪一種?”少年渾然不覺他綿裡藏針,畢恭畢敬詢問。
丹砂點了一下頭,和煦微笑,聲音深遠:“算你單相思。”
“哦,嗯,原來如此。”少年豁然開朗,憨笑著領教。
“你們見面的時候她穿什麼衣服?”阿含暮試圖將言歸正傳,出聲詢問。
“她穿什麼都好看!”少年得意搶答,“她走到我身邊,我渾身都是熱乎乎的,感覺快要融化了。”
丹砂忍耐著妒火,微笑問:“你們道別之後,她往哪個方向離開?”
“我沒看清!我當時要暈過去了,在地上轉了好幾圈,頭好暈,緩了一陣子才回家。”少年沉浸在憧憬和遺憾中。
丹砂不由得可憐這孩子,他正式和朱嬴見面那晚,兩人同坐一車,著實柔情蜜意,耳鬢廝磨。
野利看王君的神情,儼然又在浮想聯翩,心中嗤笑,問少年:“你知道我們找人,為什麼遲遲不來,你要是抓住她,我們不就完事啦?”
這句話說中了丹砂的心思,他也望向少年,少年挺起胸膛:“她不想讓你們找到必有她的道理,我、我肯定要幫她。”
“朱嬴和長史游戲罷了,你替我們指路,我們自然謝你。”丹砂雙手交疊,若無其事地說。
“王君大人為什麼一起找呢?”少年奇怪地問。
阿含暮搶著說:“好了,王君的事不是你應該過問的。”他看了一眼丹砂,暗示你不會覺得說自己害相思病這種理由很光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