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砂只好轉過來,靠近她,她懶怠和他鬥嘴,鳴金收兵,和周公下棋。他猶猶豫豫伸手,把她抱在懷裡。
上次在廢墟抱她,只是緊張擔心,無暇體會,眼下安安靜靜,懷裡的人溫暖柔軟,他惴惴不安地想,以前是這樣麼?
夜半,風聲隱隱,越來越猖狂,門窗砰砰,兩人打了個激靈,從夢中驚醒,還沒開口,狂風直接吹飛了窗子,砸在地上。
他倆下地,秉燭察看滿地細沙,沙裡破碎的綠葉青花,勁風席捲,吹滅了燭火。朱嬴揀了花葉,說:“我去問問。”
她走出房門,丹砂擔心,也跟了上去。店裡的人幾乎都聚在廳堂,不少人拉著繩索,固定門窗,朱嬴找見同伴,一塊兒拉繩。
暴風襲來,一個孩子被生生從三樓刮下,丹砂上前接住,兩人都摔到地上,雙雙暈了過去。
大家七手八腳抬人回屋,孩子交給母親,一盞茶後醒了。丹砂仍是沉睡。
野利好奇問:“這回不會摔得更傻了吧?”
朱嬴仔細察看,並無傷痕和血跡,稍稍安心:“不礙事,明日計劃照舊——”
“不許去!”丹砂睜眼,目如寒星,握住朱嬴的手,沉聲說。
野利賠笑:“大人,我們已經做了周全的準備,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她心想,糟糕,他想起來了,不好騙了。
“那是長史的任務。”他隱含不悅望著朱嬴,堅持道,“我不準你涉險。”
朱嬴打發走了同伴,關門後,霸王卸甲,說:“我們約好了。”
“不行。”
“明天是個難得的好日子。”
“不行……”
“光陰不等人吶。”
“……”
晨光熹微,有人敲門,丹砂起身應門,都尉行禮:“大人,請回吧。”
他氣極反笑:“你們算計我?”
朱嬴披衣下床,搖著扇子輕笑:“我沒這麼說,您可以這麼想。”
她走到跟前,將大紅繩結塞到他手裡,丹砂握著她的心意,軟了口氣:“凡事小心。”
“知道啦。”她拱著他出門,趕緊回城。
朱嬴和野利一行人趕在正午時分前抵達沙丘,她倆裹緊披巾,抖開網,站在風沙邊緣,光頭一解開鎖鏈,大鼠紮進滾滾黃沙,少頃,頓時有遊動的影子,她倆深吸一口氣,也跑到沙裡。勁風幾乎要捲起身軀,魚噼裡啪啦抽打周身,朱嬴感嘆,她可是破天荒打不還手!
她們滿載而歸,溜之大吉。幾個漢子一身黃沙,她倆幾乎是沙堆裡長出來的。眾人抖落身上的沙子,竟然夾著綠葉和花瓣。
“怎麼有這玩意?”野利奇怪地問。
光頭拍打胳膊:“聽說沙裡還有荷花呢。”
朱嬴將魚如數分給光頭,和野利目不交睫趕路,途中交替押送飛魚,終於返回了鶴末城。
二人精疲力竭,下馬的力氣都沒有了,幾乎是摔落馬背。丹砂接住撲倒的朱嬴,都尉攙扶野利,讓下屬小心接過飛魚。他抱著朱嬴,翻開掌心,全是勒出的血痕,他蹙眉,交代都尉熬藥施救,又吩咐侍從叫來大夫。
湯藥很靈驗,病人紛紛康複,都尉前來報喜,又勸道:“大人,您別老是這樣嚴肅,這回她們立了大功,您好好哄哄小姐。”
丹砂說:“她幫了忙,我自然感激,但之前私自行動,難不成一筆勾銷?”
“您怎能翻舊賬,豈不是等人家翻臉麼?”
他一時無話,心想,我並非抓住她的小辮子不放,只是擔心罷了,這有什麼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