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尋卻覺得怪怪的,卻又說不出來奇怪。
他悶悶地喝了一口酒,皺著眉頭,問那個熟悉陳雲芳的人,“那他以後如何謀生?”
“還能如何謀生?反正是個童生了,當個私塾先生,給孩子啟蒙,是搓搓有餘了。還怕養活不了他麼?”
是這樣麼?
閻尋壓住心底的疑惑。不過,他到底是覺得陳雲芳可憐,打定主意回去的時候,拐個彎去一趟白河鎮也無妨。
此時,還有人不甘心閻尋得了亞元,等解元郎賦詩之後,便故意起鬨讓閻尋也作詩一首,“不是才高八鬥,如何在我等中脫穎而出?不如作詩一首,讓我等學習學習亞元的才華學識?”
有人挑釁,閻尋即便不樂意,也不大擅長作詩,也得想一首詩出來了,只不過,“在下詩歌並不擅長,還望大家多擔待。”
眾人笑著說他謙虛。
不到半刻鐘,閻尋便用刺史大人身邊長隨送過來的筆墨紙硯給寫下一首詩。
“老人說梧桐,道是鳳凰盟。緣何高萬丈,許以蔚浮生。”
梧桐與鳳凰有盟約,高萬丈,就是想要一起護佑蒼生。
他的詩詞果然平平無奇,與大白話是無異了。
閻尋果真是誠實。
許多人都暗自撇嘴,臉上的自得與自信,顯而易見。若不是度過閻尋的策論文章與經義等,怕是要懷疑他的真才實學了,為何能得了亞元之名了。
倒是元刺史與主考官暗自點頭。主考官更是難得說了話,“雖是平平了些,卻是有大義。不錯。”
主考官的話一出,那些看不上閻尋的舉子便紅了臉。剛才的自得也好像忽然就變成了響亮的巴掌,打得他們臉疼。
因為聽了主考官的評語“大義”,他們才恍然大悟。是了,他們得了舉人之名,便輕飄飄的,驕傲自得了,真正是忘記了他們曾經讀書的初衷,便是給天下百姓舉“蔭蔽”的啊。
因為有主考官的評語,又有刺史大人暗中照拂,之後閻尋便沒有遇到什麼刁難,平靜地度過這個鹿鳴宴。
鹿鳴宴結束後,閻尋與宋連又參加了兩回詩文聚會,又陪著殷山長拜訪了刺史大人之後,便跟著殷山長回了縣城。
而後陪著殷山長住了兩天,閻尋便告別了殷山長與宋連回了家。
這一次,小五哥在村子裡,所以只有閻尋一個人,僱了馬車,慢悠悠地回去。
只是半道,他還真的叫馬夫拐彎去了白河鎮。
到了鎮上,正好遇見了鹿鳴宴上提起陳雲芳的那個叫盧昇的年輕舉人。
“哎,行巡兄?你如何來這裡了?”
“雲朝兄。”盧昇表字雲朝,也是對得住他那活潑的性子了。閻尋挺喜歡這人的,便淡笑著回禮,“我與雲芳兄弟有過幾面之緣,剛好回家來,就順路過來看看他。”
盧昇恍然大悟,隨後便是佩服,其中還帶著一絲的慚愧,自己與陳雲芳也不算陌生,也曾是一個書院念過書的,算得上是同窗了,竟然只是在陳雲芳出事的那個時候看過他……
於是,最後,閻尋身後就多了一條小尾巴。
他們打聽到陳雲芳做事的私塾蒙學裡,只是閻尋只看了那個陳雲芳一眼,便知道“他”奇怪。
閻尋不動聲色地上前,“雲芳兄,你讓我們好找!三年前,我們約好了要在今年到宿城參加秋闈的。你竟然爽約了!”
陳雲芳臉色大變,隨後愧疚地低頭,絲毫不敢看閻尋,“兄弟莫怪,實在是我無顏見人啊!”
閻尋心裡冷笑一聲,的確是沒臉見人。因為他不敢見!
他沒有與陳雲芳相約秋闈。方才的話,只不過是試探,卻沒料到,試出這麼一個讓人憤怒的結果。
這人冒充陳雲芳當私塾先生!
那真正的陳雲芳呢?那個穩重、有才的年輕人呢?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