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呢?有任何發現嗎?” 我問。
周磊鈞深吸一口氣,雙手交叉放在胸前,說,我們查了一個月,失足墜亡,沒跑。
說罷,他抽出臺面上的兩張方巾紙,捲成了滾筒模樣,開始模擬許可欣的案發現場。
發現許可欣屍體的是她樓下鄰居的保姆。聽說保姆當時正接了上大班的小少爺回家,幼兒園一般放學早,男孩掙脫了保姆的手,哼著兒歌,看到家裡的樓梯道就往上沖。保姆肯定也沒想多,等追上孩子的時候,發現他正蹲在一個人的旁邊叫 “阿姨,別睡了,你醒醒。” 保姆當時心想,可能是哪家大人,應酬喝醉了酒,倒在樓梯間上,等走近一看,嚇得屁滾尿流,許可欣的頭正好摔在樓梯間的白牆上,後腦勺的血正汩汩地流了下來。
保姆見狀,知道出了大事,抱著孩子就往保安室跑。等救護車來的時候,人已經不行了。周磊鈞隊的法醫屍檢後,說屍體沒有別處損傷,從現場的痕跡來看,失足跌落樓梯,後腦摔傷就是致命傷。到了晚上,死者的丈夫和家人到了局裡。他還記得死者的丈夫姓賈,知道許可欣死亡的時候,嚎啕大哭了很久,他的父親還拜託我們一定得查明事情真相,然後第二天就接到了領導的電話,重新驗屍,但結果還是一樣。
話說到一半,服務員端上來一盤沙拉和一塊七分熟的菲力牛排,周磊鈞拿起刀叉,說,學弟,那我可就不客氣了。小鄭憨憨一笑,指了指我說,學長慢用,今天劉 sir 請客。
我火氣頓時冒了上來,他和姜敏敏還真是主僕臭味相投!我這不是還沒說話呢,怎麼就我請客了。小鄭在桌子底下踢了踢我的腳,輕聲說,回去咱們找姜 sir 報銷,現在不是給你長面子嘛。
這崽子,我重新開始審視起他那張還沒褪去嬰兒肥的圓臉,心裡暗罵,披著羊皮的大頭狼!
“那賈子林後面兩個老婆,也死了,案子也是學長你辦的,是吧?” 小鄭問道。
周磊鈞叭唧著嘴,問服務員要了一包餐巾紙,一副吃飽喝足的模樣,接著說道,你還真提醒我了,那個丈夫就是叫這個名字。辦了這麼多案子,沒見過哪個像他這麼倒黴的男人,這才幾年就死了三個老婆,對了,後面兩人的不能叫案子,壓根沒有“辦” 不 “辦”這個概念。
“這話怎麼說?” 我問。
周磊鈞頓了一頓,喝下半杯檸檬水,打了個飽嗝,道,那兩人都是在醫院死的,反正也是賈父找到我們頭,說他兒子肯定是被盯上了,哪有這麼背,三個媳婦都死了,拜託我們介入調查。但我們到那以後,院方也很無奈。首先是第二任老婆,按道理如果家屬對死者在醫院的死因存疑,應當在病患死亡 48 小時內進行屍檢,但當時屍體在醫院逗留了三天時間才告知我們,雖然屍體做了凍存,但我們都不抱希望,結果屍檢出來,醫生的診斷沒錯,做法也沒錯,是心髒驟停,而且那姑娘有先天性心髒病,身體本就不好。屍檢對家屬又是一次打擊。第三任老婆就更衰了,我記得是什麼值班醫生當時離崗了,沒搶救及時,你們說這還能是什麼,就是命懂嗎,命!
“醫生離崗,這得追責吧?家屬這口氣能咽得下去?” 小鄭憤憤不平道。
哪能咽得下去啊?周磊鈞說,都不知道鬧了多少回了,特別是第三任老婆的家屬,聽說父母是經商的,就這麼一個寶貝女兒,還在我們面前說,早知道這姓賈的家裡已經死了兩個媳婦,無論他爸做多大官,都不會把女兒嫁進去,現在是後悔莫及。離崗的那個醫生,立馬就被辭退了,在業內也混不下去了,聽說改了行。當時問他離崗的原因,他說鬧肚子,你們說吧,事情就是那麼巧,總不能別人想去大號你也得攔著,而且陪床的保姆也有責任,本來都說好了陪整晚,到了半夜,貪嘴了,出門買了宵夜,回來就發現人沒氣了。我們在醫院的時候,三老婆的媽差點能把那保姆撓死,本來讓我們過去是調查死因,最後變成家庭調解,民事糾紛。
“不對啊學長,難道這三個人,你們就一點發現也沒有?這賈子林莫不是中邪了,註定斷子絕孫?” 小鄭問道。
周磊鈞一拍大腿,激動道,“等等,你這麼一說,我還真想起來了,不是完全沒有線索。第一個老婆許可欣死的時候,他們大院有個姓郭的看門大爺,說,曾經見到過一個男人在附近溜達過好幾天,總盯著這個女住戶。”
“男人?什麼樣子的男人?” 我問。
“我們嘗試讓大爺描述過,但他又說,許可欣出事的那天,男人沒有出現,我反複問過,大爺說確定沒有出現,所以我們也沒花功夫繼續尋找。” 周磊鈞嚥了咽口水。
我和小鄭對視了一眼。我問,那看門大爺的聯系方式你還有嗎。
周磊鈞說,讓他喝完這口奶茶,回了辦公室幫我們找找,問詢記錄應該都在檔案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