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這種情況,她還是要挺直背脊,坐得直挺挺地聽課,而坐在後面偷拍的人只能拍到賀冬書可憐的、落寞的又帶著倔強意味的背影。
“嘖嘖,這人還有臉來上課,是我我就躲在宿舍裡不出來了。”
男生的話和毒針沒什麼兩樣,賀冬書加大了耳機音量,加快步伐,往宿舍走。
宿舍裡靜悄悄的,只有施敬雪在床上看書,其他人都不在。
“你怎麼樣了?還好嗎?”
賀冬書驚訝於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施敬雪也知道了表白牆的事,但轉念一想,明白這大概是俞昭告訴她的,於是回答:“沒事,和平常一樣,我很好,不用擔心。”
對著人擠出個笑,她抽了毛巾沖進浴室裡,留給施敬雪一個堪稱落荒而逃的身影。
嘩啦啦的水聲沖刷而下,代替她的眼淚。她沒哭,只是終於從自欺欺人幻想裡跑出來,面對大家的惡意感到無措。
她應該怎麼做?直接強硬的回擊,還是和今天晚上一樣無視所有?
桌上的手機又響了起來,沈秋羽發的訊息一條條往外彈。面對沈秋羽事無巨細的報備,賀冬書第一次覺得困頓,心裡有些累累的。
要不把白天的事情告訴他吧,他一定有主意的。
不行不行,他明天有比賽,不能說。
賀冬書的左右腦在自由搏擊,情感上她很想和沈秋羽宣洩一番,在對方的話裡獲取一些能量。但她又清楚地知道,告訴千裡之外的沈秋羽,他指定急得團團轉,或許還會怒發沖冠為紅顏,沖動之下丟下比賽直接買票回來。
這是她最最不願意看到的情況。
“今天幹得不錯嘛,沈秋羽,明天也要和今天一樣加油。”賀冬書把話發過去,很快補上一句晚安,告知他自己要睡下了。
再多說幾句,她真怕自己忍不住把負面情緒丟給沈秋羽。沈秋羽不是她的垃圾桶,她不能那麼自私。
這個時候的賀冬書還沒明白談戀愛最重要的是敞亮,是接納和允許。
晚安說過後的很多個小時裡,賀冬書翻來覆去地失眠了。其他的探究的目光和譏諷的言語像幻燈片一樣在腦子裡重複播放。
她煩躁地掀開被子,坐起身靠在牆邊,抱著膝蓋小小聲說:“就這樣坐一晚上算了。”
自暴自棄的做法。
很巧的是,宿舍裡還有其他人沒睡。
塗著大紅色甲油的手從床簾縫隙裡伸進來的時候,賀冬書著實被嚇了一大跳,直到人走在了操場上時,魂魄還有沒有完全回歸到身體。
唐初薇嗤笑起來,伸手在她眼前揮動,“還沒回過神?我有這麼嚇人嗎?”
廢話,半夜一隻手莫名其妙伸進被子裡,誰會不害怕。
吸了一口潮濕的冷空氣,賀冬書開口問她:“你怎麼沒睡?”
宿管阿姨晚上守夜到後半夜經常會睡著,這也就讓她們有機會溜到宿舍樓旁邊的操場上。
這算是一場夜談?賀冬書想到了蘇軾的那首詩,“懷民亦未寢,相與步於中庭。”
“我還是白天的那句話,你管我?”唐初薇走了兩步後就直接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上,也不管身後的賀冬書要不要坐濕漉漉的草地,一把將她拉了過去。
“嘶,是濕的!”賀冬書進行了單方面的抗議,但抗議無效。
唐初薇拉著她的手不讓她走,哈哈大笑起來,笑聲在空蕩的四周回蕩,她也忍不住跟住抿唇輕笑。
“你這種蠢得可以的小女孩,一看就是為了表白牆的事失眠了。”
賀冬書在心裡為她的沖浪速度默默點贊,沒否認對方,“有點,也不全因為這個。”
她也是個嘴硬的。
唐初薇從兜裡掏出一個方形盒子,扭頭問她:“試試?”
她搖頭,唐初薇也沒有強迫她,抽了一支點上。
火苗漫上煙草,紙張一點點向內卷著,變成灰燼,變成薄紗一般的煙霧飄蕩在潮濕的空氣當中,連著賀冬書的思緒也跟著一同飄遠了。
“你懷疑我嗎?”
賀冬書回過神,和她漆黑的眼眸相視,“什麼?”
“不懷疑表白牆的事是我做的?畢竟我今天做的話跟上面的挺像的。”唐初薇吸了一口,吐出白霧,話裡還帶著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