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實穩重了一輩子的田軍福如今因為這場病而變得敏感和脆弱,他總想著要在別人嫌棄和指責之前先發制人,其實別人未必是嫌棄,而他不過是色厲內荏。
家裡人從沒說過一句看病花錢多了,反而有意的忍讓。可是在田軍福心中他覺得欠所有人的。
有一句老話叫大恩如大仇,當恩情壓在一個人身上太久了,那就不是恩情是仇人了,還不上的大恩情會讓人見恩人如仇人般礙眼。
周冷語氣很平靜的回答:
“我是為你好,醫生告訴你要戒酒,你以前都不怎麼喝,自從病了這酒還不離口了。你不為自己想難道不為兒女想想嗎?”
田軍福用力的把酒杯摔在地上,他對著周冷怒吼道:
“滾ji巴犢子,是不看我生病花錢你就不高興了,花你兩個糟錢怎麼了,這麼多年我還掙不來十萬塊錢嗎?一天天管的這個寬,這家夥把你能耐的,這幸好我能自理,要不還被你磋磨死了。”
周冷聽到這話盯著對方的眼睛,直到對方眼神躲閃過後,她才轉身走出家門。
地上的碎杯子和桌上擺放整齊的碗筷夾雜著男人委屈的哭聲在出租屋內回蕩。
從那一次對方出言不遜之後,周冷再也沒勸過,而田軍福卻每次故意在周冷麵前喝上一口,然後發出舒坦的聲音,每次被沒無視掉。
結局不過是周冷早就預想到的。
兩年後,田軍福說市裡花銷大,執意要搬回村裡老宅住,並且告訴大勇和小花每個月必須按時給撫養費,否則就要去法院告他們。
田家人對于田軍福潛移默化的變化都有些無奈,不過他們不和對方生活在一起,感受不到周冷感受過的性格變化。
老宅被重新修繕一番,屋內加了暖氣,冬天一到田大勇就找人把煤送回家裡,兩人也沒有受罪。
時間又向後走了三年多。
田軍福因為常年飲酒,生活不規律,不配合治療等多種原因,他腦血栓複發,甚至腦疝。
這一次周冷沒有像上次一樣著急,她站在地中間靜靜的看著昏迷在炕上的男人,對方蒼老的臉,平靜的似乎沒有痛苦的面容,如果這一次對方又手術成功,一定會變本加厲的作死,既然作死,那就別折磨活著的人了。
周冷想自己就是這樣冷血的人,她靜靜的看著,等待著老男人可以預見的死亡。
三個小時後,周冷撥打了田大勇的電話。
“大勇,明天你和小花回來一趟,家裡有點事。”
田大勇語速有些快的說:“啊,那行,你和我爸吵架了?我等會問問妹妹的時間吧,我可能上午很早就回去。”
周冷囑咐道:“不著急,明天你們回來就行,你先忙吧,我也沒啥事。”
電話結束通話後。
周冷把手機隨手放到窗臺上,她去翻箱倒櫃的找出了自己早就準備好的壽衣,穿太整齊後躺在了田軍福的身側。
一隻蒼老的手探在男人的脖頸脈搏處,那毫無生機的感覺讓周冷知道對方死了,死就死了吧,好歹在兒女面前還保留著美好的回憶。
周冷收回自己的手,然後脫離了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