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會兒功夫,黃柄後背都汗涔涔的,黏膩非常,他自是不敢提馬巍遠的事,只找了個藉口糊弄:“先前這些災民無狀,欲在城中搶糧,州衙也是沒辦法才將他們給攔在此處。”
裴杼懶得跟他玩什麼文字遊戲:“搶了嗎?”
黃柄急得抓耳撓腮:“已經準備搶了。”
裴杼眯起眼,平添一股威勢:“我問的是,搶了沒有?”
黃柄急得看向周邊幾個小差役,差役們哪裡敢問話,一個不好可是要倒大黴的。
裴杼哪裡能看不出來呢:“既然沒搶,便撤了這柵欄,放百姓入城。帶話給馬巍遠,命其開州衙,讓百姓進去,避一避風雪。”
黃柄險些要給裴杼跪了:“大人,萬萬不能放這些宰門入州衙!”
州衙是何等尊貴的地方,往來無不是地方大員,黃柄苦口婆心地勸道:“若是叫這些災民們沖撞了上面的官員,下官等可是要掉腦袋的。”
裴杼一字一頓:“不放行,你即刻便要掉腦袋。”
他後面的江舟不聲不響地抽出了佩刀。
聖旨已經寫明瞭,裴杼全權負責滄州賑災的一切事宜,若有人膽敢不從,六品以下,皆可先斬後奏。這也是燕王費盡心思才為裴杼爭取的權利,他怕就怕滄州水太深,裴杼根本號令不動底下的官員。
黃柄被刀刃的寒芒給嚇得攤倒在原地,立馬苦著臉讓眾人將柵欄給撤了。
可即便如此,災民仍舊沒有動彈,他們不敢跟官府作對,也實在是被凍麻了,做不出回應。
柵欄都撤了,當裴杼命黃柄召人將這些災民往州衙引時,黃柄也秉持著破罐子破摔的原則,隨裴杼鬧去。
反正他是拿這位欽差沒辦法,放過去讓馬大人會一會吧。
災民們被叫醒之後,能走的跟著裴杼走,不能走的便讓黃柄等人抬著走。
黃柄有些為難:“可有的人已經沒了……”
剛說完,便迎上了一道陰森可怕的眼神,黃柄知道這位欽差大人生氣,可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人死不能複生,貿然將屍體抬回去只怕會嚇著城裡的百姓。災民們要救,但是城中這些百姓也不能受驚。”
“難為你們還有這份覺悟。”
裴杼陰陽怪氣地一頓誇,誇得黃柄羞愧地低下了頭。
裴杼也沒堅持,只讓他點上火堆,即刻將城中大夫們叫過來,若只是凍僵了,無論如何都得給他救活;若是真的斷了氣,詢問姓名、家中住址,屍體先停放在城外,等回了州衙再議。
“這買藥治病的錢……”
裴杼定定地看著對方。
黃柄嚇得連忙服軟:“下官明白,下官這就去辦!”
退下半步後,黃柄便正式接下了這份苦差事,江舟還留下兩個小兵在旁盯著,未免黃柄這些人敷衍了事。
城外災民剛進城沒多久,一直裝死的太守馬巍遠跟著就派人過來接應,立馬讓城中最大的廟宇開門迎接災民。
災民有數萬人,光是寺廟的屋子可住不下,最後州衙附近的書院、酒樓、茶館所有能裝人的地方都被挪用了,即便許多地方是私産,可州衙發話了,誰敢違抗?
等到了州衙,災民已經被安頓得差不多了,只剩了十來個,被裴杼帶去了衙門。
守門的差役知道不合規矩,但是全程不敢說一句話,像根木頭一樣守在那兒,眼觀鼻、鼻觀心。
不多時,滄州太守馬巍遠攜別駕與諸官員迎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