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杼自己也在衙門養著馬,有了馬確實更方便。這些兵練成了是為了抵禦胡人,比他還要需要馬。說實話,若不是現在他還窮著,裴杼甚至想給他們全副武裝到位。
得知自己即將也有馬後,眾人歡喜得都快瘋了。誰不向往縱馬踏花?若有了馬,將來他們外出巡邏得多威風啊?
裴杼看他們喜出望外,也不忘交代道:“雖然答應了要將馬借來給你們訓練,可你們也得好生照看,喂馬的草料需自己準備,切不可縱馬踐踏農田。”
“大人只管放心,我們只在山腳下放馬!”
他們哪裡不知道大人對農事的在意,豈敢拿莊稼作為飼料,這不是找死麼?
等到小吏過來找時,裴杼才匆忙回程。
回去後方得知,劉岱又陰魂不散地派了人過來,依舊是當初的趙炳文。
真是……沒事找事。裴杼實在想不通自己身邊有什麼好監視的,他可是遵紀守法的良民!不爭不搶,不貪不腐,所剩不多的那點心思都放在扶貧上了。就這樣竟然還礙了旁人的眼,他多冤啊?
要說唯一出格的,便是他偷偷練了三百的兵,可那也是被逼無奈,他只想守好城門,以待來日更好地扶貧,僅此而已。
裴杼下意識想要拒絕,卻看到王師爺忽然冒了出來,對著他微微點頭。裴杼頗有些摸不著頭腦,試探道:“真是太守大人親自吩咐的?”
黃參軍重重點頭:“對,太守大人昨日過來,發現縣衙人手依舊短缺,這才特意又遣了趙炳文前來幫忙。趙炳文之前雖言語冒犯過諸位大人,但眼下早已改過,還請裴大人看在太守大人的面子上,允其帶罪立功。這也是太守大人的一片心意,除了您,再沒有哪位大人能叫太守大人如此上心了。”
得,又是一番冠冕堂皇的話,裴杼聽得耳朵都起繭子了。
他本來不想留的,可一來王師爺似乎另有籌謀,二來他也擔心劉岱還有別的招,索性先捏著鼻子認下了這個“幫手”。
黃參軍不辱使命,可算是順利辦成此事,能回去給太守複命了。離開時,黃參軍伸手,搭在趙炳文肩上,給了他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
事無大小,三日一報,別忘了這規矩就成。
趙炳文扯了扯嘴角,算是回應。他當然會上報,而且是兩邊都得報。既然他們都不把他當人看,那他索性就不做人了。
黃參軍一走,鄭興成等人也就懶得裝了,直接掉頭走人,理都不理趙炳文一聲。
裴杼隨意點了個差役讓他帶趙炳文下去安置,自己則跑到王綽跟前,問他剛才為何點頭。
王綽從容道:“劉太守如今已經盯上了您,即便您攔住了趙炳文,依舊還有旁人在後面等著。後來者未必有趙炳文合適,起碼趙炳文才能平平,眼界平平,腦子也不甚聰明,並不能替留太守辦成什麼大事。”
得了這麼個評價,說實話裴杼都有點替趙炳文心酸,他吩咐旁邊的魏平:“既然趙炳文已經留下,平日裡還是防著他一些吧。只是一碼歸一碼,他沒犯錯也別叫衙門的人欺負了他。”
魏平無聲一嘆,行吧,他們家大人總是這樣心軟。
但哄走了大人之後,魏平才同王師爺竊竊私語:“您說,那趙炳文究竟把藥下了沒有?”
“下了。”王綽篤定。
他篤定自己不會看錯,遂再次找到鄭興成,問他要東胡那邊的人脈。
鄭興成沒想給他,畢竟他跟王綽可沒有任何交情,更信不過他。但得知了王綽那齷齪計劃後,鄭興成瞬間心花怒放起來,態度也熱切了許多,大包大攬道:“好說,你這個忙我幫定了。”
幽州州衙,劉岱整整一日都沒能靜下心來,公文也看不進去,只要一坐下來,滿腦子想的都是當初陛下對裴杼的肯定。他也不知是怎麼了,這也不是自己頭一日受刺激,之前尚且能穩得住,怎麼如今卻越發急躁起來,甚至還因此訓斥了兩個前來秉事的官員。
劉岱哪裡不知道那兩個人是無辜的?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下意識想要發洩。飲了兩盞濃茶後,劉岱安慰自己,如今他還是太守,裴杼一介小小縣令,肯定是鬥不過他的。
安撫的效果微乎其微,只能自欺欺人罷了。
數日後,寶日金父兄開始遍尋名醫。
一開始,誰也沒將寶日金的倦容放在心上,以為他不過是旅途辛苦,歇息幾日就好,連寶日金自己也是這樣以為的。直到這病越來越重,寶日金的身子骨也一日比一日消瘦,一家人才開始警惕起來。
可城中的大夫、包括王廷裡的太醫都請過來看過,依舊沒能看出什麼門道。直到這日,城中來了一位赤腳大夫,因眼饞酬金揭了榜,被帶去府上一番望聞問切後,得出了結論:“小公子怕是吃香蕈中毒了,症狀與我之前遇到的一位病人很是相似,不過更重一些,想必其中還摻雜著別的毒,相當棘手。”
寶日金一家大驚:“可會看錯了,他這陣子可從來沒有吃過什麼香蕈!”
“不。”寶日金艱難地撐起身子,恨意滿滿,他吃過,甚至還吃了不少。
都是回程的路上,幽州那位黃參軍給的,當時那狗崽子還說,這是幽州太守特意給他備的。可不就是特意麼,特意抹了毒,想要無聲無息要了他的命。
寶日金扯緊了被褥,他原以為永寧縣的裴杼最為可惡,不曾想,那幽州太守劉岱才是真正的心狠手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