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鬧翻二更)
一直標榜著情同手足,原來也不過是裝出來的情分啊。本來還有餘怒的張縣令見他們爭得面紅耳赤後,心中的那點膈應勁兒忽然就散了。別看這幾個縣令總是抱團欺負他們,其實他們自己也不見得就瞧得上對方,虛偽,太虛偽了!
氣是不氣了,如今張縣令倒是挺警惕的,這倆人為了一個窯場如此不顧顏面,裴縣令會不會覺得他們好說話,以後都只找他們合作了?
張縣令目光深沉,這群人還真的是不得不防。
不過,今日之事,那位芮縣令應該還不知道吧。
裴杼真沒空寬慰胡思亂想的張縣令了,他被這兩位縣令吵得頭疼,今兒是請他們過來談生意的,總不好最後鬧得一拍兩散。
裴杼打斷了他們,三個縣各退一步,窯場就建在槐縣與和縣之間,裴杼出配方,另外兩個縣出工、出錢還得給他將鈷土礦弄過來。窯場由裴杼派人總管,一切規章制度比照贈春坊來,日後若有改動,需得三家共同商議才行。至於利潤,永寧縣要佔四分利,餘下兩個縣城各佔三分。再便是招工了,裴杼也將醜話說在了前頭:“贈春坊如何招工的,來日窯場便是如何招工,各縣百姓若想進去,得全憑本事才行。”
“這是自然,我沒意見。”吳縣令立馬應下,他不相信治下百姓會在手藝上輸給槐縣。
文縣令見裴杼肯讓出選址,雖然遺憾窯場沒有徹底落在自己縣城內,但是如今這情況他也不虧。畢竟是他們求著裴杼的,人家都退了,他們若是不退也忒不給面子,日後還怎麼合作?他道:“槐縣上下也無異議。”
吳縣令心中腹誹,好個學人精,自己說一句他就學一句,平時怎麼沒看出來他這麼狗腿?吳縣令想了想,又補充道:“只是今日合該將一切都定下,將來窯場也只能由咱們三家共管,不必再讓其他人摻合了。”
文縣令想到了芮縣令,眼神一閃,立馬附和:“是這個道理。”
裴杼一言難盡,這會兒又心照不宣起來了?這兩人之間的情分還真是難懂,不過一文一武,還挺搭的,若是吳縣令姓武,那就更搭了。
大事說好之後,剩下的便是些瑣碎事項,裴杼與他們二人足足商量了一日,期間也有扯皮爭議,不過最後也都退讓了。主要是心懷鬼胎的人太多,兩個縣令彼此都較著勁兒;又有張縣令在旁時不時挑唆一下,想讓裴杼看到還是他們安平縣省心;更有鄭興成在極力壓榨,既然不是他們出錢,鄭興成恨不得將兩個縣的錢全部榨幹。
如此一日下來,即便事情談成了,裴杼也是心力交瘁。等送走三位縣令後,裴杼徹底癱坐在椅子上,真的動彈不了一點兒了。
人走之後,王綽才從書房中出來,對裴杼道了一聲“恭喜”。
裴杼蓋著腦袋:“是該恭喜的,不花一分錢就能把窯場給建好了。”
王綽笑而不語,豈止,將來還能不花一分錢將這兩個縣變為自己所用呢。
癱了一會兒,裴杼又不得不掙紮著起來了,這會兒不能睡,他還得去看看兩個工坊修建得怎麼樣了。
走出縣衙後,張縣令意味深長地看了他們兩人一眼,輕飄飄地上了馬車。雖然他也很想留下來好好嘲諷一番這兩個,但是回去告密顯然更為要緊。
文、吳二人被他看得也不大自在,方才在裴杼面前據理力爭,但是如今出來之後冷風一吹,兩人又醒過來了神。尤其是文縣令,他自詡宰相肚裡能撐船,顧忌著他們今後還有合作,尤其是窯場建起來之後甚至交往還會更密,如今將關系鬧僵並無半分好處,遂主動開口緩和了氣氛:“方才在縣衙時略有些失態,只是愚兄也是為了槐縣的將來,並不針對誰,還往賢弟勿怪。”
吳縣令雖然心裡已經記恨上了,但還是跟對方一樣揚起了嘴角:“哪裡,都是為了各自治下的百姓罷了。”
短短兩句話說完,便已相逢一笑泯恩仇,下次聚會,他們仍是無話不談的兄弟,畢竟這麼多年一直都是這麼過來的。
回去之後,吳縣令便趕緊寫了一封信,叫人快馬加鞭送去江南西道,不管這個鈷土礦是什麼,都得第一時間找到送給裴杼。與此同時,他又叫人蒐集了和縣所有做瓷器的手藝人,準備提前送去永寧縣,讓裴杼先跟他這邊的人接觸接觸。
多年好友,文縣令怎能不知道吳縣令的為人?他斷不會讓對方專美於前,於是安排人手,不管和縣要做什麼,他們只能比和縣做得更快、更好,這會兒不爭,下場只能跟廬州那個蠢貨一樣。
兩人明爭暗鬥,一刻也沒停,被他們撂下的廬州縣令卻收到了一封告密的信。
通篇讀完後,宛若晴天霹靂。芮縣令怎麼都沒想到,這兩人會揹著自己跟永寧縣摻合到了一塊兒去!還為了一丁點兒利益在裴杼這個小輩面前吵得不可開交!甚至在吵架之餘更聯手杜絕了廬縣摻股的可能!
他們怎能如此,明明一開始說好了,誰也不會自降身份跟永寧縣示好,合著只有他一個人當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