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安眼前又浮現了老四和老六身死的那一幕,他看向小將軍:“小將軍,一直沒找到的哈斯或許便是番邦安在部落裡的探子,這個推論你為何不讓我告知給春客部落?”兩次尋人都沒找到,他心中便已經做了各種推測。“如若我們再不行動,或許便晚了。”他也知道自與吳家挑明瞭雙方關系,他的立場在很多人看來並不純粹了,但是他問心無愧。
果然,知道他身份的方威追問:“那顧千戶想要如何勸春客部落的部落長行動呢?”面上聽著十分尋常的一句話,但知道顧安新的身份的眾人,難免會往別處想。
顧安直視方威道:“不如何勸,直接告訴部落長我的推測,總不能因為部落裡有人失蹤,便一直推遲我們的行動吧?”目光堅定。
“若是部落長不同意行動呢?”方威站起身來,朝顧安那邊走了幾步。
“那便將這訊息發回給大將軍,由大將軍定奪我們下一步該如何做。”顧安坦蕩道。早在曹茵跟他提及了使者可能是她失散多年的舅舅時,他便想過立場問題,因而哪怕這次相認了,也明白自己要的是什麼。
方威眯眼打量顧安許久,“你真這般想?”
營帳外呼嘯的風聲和帳篷內火堆的噼啪聲在幾人耳邊響起。
顧安點頭,無奈道:“方大哥,我也是這回過來才知道這吳家是我娘子失蹤多年的外祖一家,但這層關系並不會影響我的立場,這一點你放心!”
方威冷笑道:“哼!最好如此,你小子可別辜負我們的期望!”
……
商定下一步打算後,向峰駿拉著顧安去了外面,不悅道:“老大,你怎麼不等這趟回去黑水城後再點明身份呢?”一想到老大這魯莽的認親舉動會帶來什麼,他就莫名心慌。
顧安將他的關心看在眼裡,安慰道:“沒事的,這層關系,本就瞞不住。”說著便往帳篷裡走去,這幾日在外精神一直緊繃著,現在回到部落了,終於可以好生休息一番。
“不是,這事你再給我多說幾句呀……”向峰駿追著顧安而去。
而留在小將軍帳篷裡的方威也正在說這件事,這件事他比向峰駿更早知道,雖然才入草原,但他卻未曾斷了跟方虎和小將軍這邊的通訊,但這個通訊向峰駿等人不知道。
“我已經將這件事告知了大將軍,”當初選擇顧安來春客部落,他投了贊同票,但那是在知道這情況之前,現在,他心下也沒了準,“下一步的計劃需要將顧千戶排在外嗎?”
方虎大剌剌道:“我瞧那顧千戶是個聰明人,陳朝能給他的可比春客部落能給他的多,他為何要背叛陳朝?”聰明人用好了,是助力不是阻力。
“我反倒覺得這層身份於我們來說是件好事,”小將軍搖頭,“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再說這層身份已然告訴給了大哥,以大哥的性格,自然會提前佈置好,與其想這個,不若專注在草原之行上正好你們來了,或許可以開始下一步計劃。”為了犧牲的兵士,他們這趟必須成功!
方威猶豫了許久,對大將軍的信任戰勝了心中的疑惑,他點頭。
而他們信任的大將軍,這會兒看著手上的信件,不得不再次叫停隊伍。
“殿下,請看。”大將軍雙手將信箋呈給殷予。
殷予接過來,一目十行看過後,面無表情地將信箋遞給了一旁的趙統領,趙統領看完後,瞳孔微張。昨日知道顧千戶的身份時,他已然覺得這趟黑水城之行不簡單,今日看到這張信箋,他頓時生出前路未蔔的迷茫來。
“大將軍如何看?”殷予抬頭看向對面的大將軍問道。
大將軍微微垂頭,“末將以為,此事涉及甚廣,應呈報聖上,由聖上定奪。”並沒有因為問他話的人只是個不足六歲的小童而敷衍對待。
前朝三歲登基的皇帝也不是沒有,只要身份在,他必然要恭敬對待。
殷予想了想,“其實那曹娘子早就寫信將肖志和崔德去往黑水城之事告知於我,父皇也知道,只不過……”
大將軍後背一凜,等了許久也沒等到下一句話,他問:“只不過什麼?”
“只不過曹娘子信上寫的不如胡都尉信上寫的多。”胡都尉在信中可是將肖志手上有黑水城關隘圖的事情寫清楚了,並未做任何解釋,這便是將自己失職袒露在大將軍面前。而大將軍拿著這封信可以在聖上面前參都尉大人一本。這樣做的後果便是撤|職胡都尉都是輕的。
“只不過我覺得都尉大人信中將此告訴於大將軍,便是用實際行動向我們表明立場。”殷予笑道:“父皇常跟我說:‘皇兒,知錯、認錯,在錯事釀成禍事前能及時止損,實乃大善。’我覺得這話也適用於胡都尉身上。”
大將軍細思一番,恍然大悟,垂首拱手道:“謝殿下提醒,末將明白了。”
殷予邊頷首邊打了個哈欠:“明白就好,那我繼續睡了,咱們快點到黑水城吧,那邊那麼熱鬧,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大將軍:“遵命!”
坐上馬車後,他大手一揮:“全速前進!”
隊伍行進起來,大將軍將信件用火漆封上交予身邊親衛:“你親自送往驛站,加急發出!”
大將軍離開後,殷予跟回到車廂上的金嬤嬤道:“嬤嬤,我睡一會兒,用膳時無需叫醒我。”
終於等到了胡都尉的信件將此事過了明路,他懸起來的心也放下來了。摸了摸貼在胸前的掛墜,這是出發之時父皇給他的可調動峽靖郡和梧州兵馬的兵符,也是父皇留給他的後手。
不過,胡都尉和大將軍目前的應對,讓他終於可以安心睡了。
金嬤嬤:“是,老奴知曉了。”
很快,車廂裡傳出殷予有節奏的呼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