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罩著的麻布袋被人猛地扯下,阿剌忽失終於看清了悄沒生息地把他從營地中帶走的這個人。
這是大寧的那位年輕將領,薛鷙。
他的目光沉了沉,薛鷙伸手拽掉緊綁在他嘴上的布條,阿剌忽失下意識地便將堵在口中的布團吐了出來。
他正待開口說話,卻見薛鷙先開了口:“先別說你那鳥語,我聽不懂。”
說罷他朝後招了招手,命那人道:“你同他說。”
這人是他離開襄陽那日,沈琅塞進隊伍的一個“舌人”,能通知大寧與韃靼兩國的語言。
“將軍,”那人低聲道,“他問你抓他來做什麼?”
薛鷙半蹲下身,忽然一笑:“你殺了我那麼些弟兄,你猜我抓你來做什麼?”
阿剌忽失道:“你既能潛進我營帳,將我迷暈,想要我的命,是很簡單的事,何必這般大費周章將我綁了帶回來。”
又道:“我若死了,也還有下一匹‘頭狼’頂上,你想用我來威脅他們,是沒有用的。”
薛鷙聽了那“舌人”所轉述的,卻道:“誰說我要用你來威脅你那些殘兵敗將?”
“再說,我要是殺了你,那瓦剌不就沒人管了。”
阿剌忽失瞪著他:“那你要做什麼?”
“我要你幫我一個小忙,”薛鷙道,“我留下你的命,倘或來日他們要清算我,你就帶兵再攻進來。”
雖然薛鷙並沒有說得太詳細,但阿剌忽失究竟也不是個蠢人,他想起了薛鷙的出身,忽然笑了:“我明白了,你們的‘大汗’不信任你。”
話罷,不等那“舌人”轉述,他便又自顧自地“呵呵”笑了起來。
薛鷙聽他笑得惡心,幹脆一巴掌打了過去,見他仍笑個不停,薛鷙幹脆利落地又是一巴掌。
這兩巴掌幾乎將阿剌忽失打暈過去,嘴裡頭出了血,兩只耳朵也轟鳴作響。
“你不答應,也可以,我現下就殺了你。”
阿剌忽失被他這接連的兩巴掌,和那如同鷹隼一般的眼神震住了。
他看見薛鷙拖過來一把戰刀,光是聽著它劃過地面時的沉悶聲響,阿剌忽失就足可以想象到它的重量與殺氣。
緊接著,薛鷙讓那“舌人”用布團重新堵住了他的嘴,阿剌忽失只來得及發出兩個含糊的、類似於“等等”的音節。
只見眼前刀光一閃,自己那隻左臂已然被斬下。
血濺了一地,薛鷙將那柄戰刀丟到一邊去,又取出一塊幹淨的綢帕擦了擦濺染在臉上的血跡。
那舌人得了薛鷙的吩咐,忙拿了止血的傷藥按敷在他那手臂的斷口處。
因被堵住了嘴,阿剌忽失並沒有喊出聲來,只在那地上不住地顫抖著,口中發出難以忍受的“唔嗯”聲響。
直等到他鎮定下來,薛鷙才重又開口:“我弟弟因你截斷了一截手臂,無論如何,你也得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