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逗你玩呢。”
他看見沈琅先是直愣愣地盯著他,眼角好像已經濕潤了,然後癱在這堆稻草上不說話。
薛鷙後退兩步,借力翻進了這間棚屋,避開那些幹柴,他把蠟燭放在一處空地上,隨後徑直走到沈琅床邊,藉著那一點微弱的燭光,他能看見這個人似乎在瞪著自己。
“我不知道你會這樣怕,”薛鷙沒什麼誠意地笑道,“對不住。”
沈琅咬著牙沒應聲。
“這麼晚了,你怎麼還不睡?”
沈琅簡直要被他氣出血來:“你怎麼還不去死?”
他分明睡得好好的,是這得了瘋病的土匪頭子大半夜不睡學狼嗥將他嚇醒,他怎麼還有臉問自己為什麼不睡?
被他咒了,薛鷙也不惱,面上仍帶著笑:“怎麼說話的?我是猜見你睡不著,所以特來陪陪你。”
說完不等沈琅應聲,他便自顧自地把人往裡邊一擠,大咧咧地擠上了那張稻草榻:“你這褥子倒比我屋裡還要軟和些。”
沈琅此時已經完全不想再給這匪頭留面了,用手肘狠狠往他那邊捅了捅:“滾開。”
“你講不講理?要滾也是你滾,”薛鷙道,“這山中寨裡一粒沙子一根草都是我的,我想待在哪兒就待在哪兒。”
沈琅又不說話了。
薛鷙用手肘輕輕一戳他,見沈琅沒什麼反應,幹脆又將人往裡再擠了擠:“喂,你剛才真以為我是狼妖麼?”
沈琅動了幾次手,卻壓根推不動他,只能被擠進角落裡。要不是方才他驚嚇過度,手裡那根削尖的木簪眼下也不知道掉到哪裡去了,不然他真想拼盡全力往薛鷙舌頭上紮一下。
“我那天和你說的話,你果然信了,”薛鷙挺得意地抬手去蹭他的眼角,那裡還是濕的,“好可憐。”
沈琅立即把臉別過去。
“幹嘛不說話?”
“你是不是閑的?”沈琅咬牙道,“得了瘋病就去治!”
薛鷙看他這樣,只覺得很好玩,可惜今晚上沒月光,棚屋裡唯一一根蠟燭,不足以叫他看清楚這人惱紅的臉。
“我剛才聽見你喊你媽媽,又喊你阿孃,”薛鷙問他,“你阿孃呢?”
沈琅不吭聲,薛鷙就用手肘撞他。
沈琅實在不堪其擾,只恨聲道:“死了。”
“怎麼死的?”
“那人僱你殺我,他沒和你說麼?”
薛鷙聽出他在套話,於是笑笑道:“我們這些人替人做事只看銀子,打聽人家將死之人的生平家世做什麼?”
“那你現在又問什麼?”
“我今日善心大發,就想陪睡不著的你話話敘,順道再開解開解你。”
沈琅冷笑一聲,心裡不知想到了什麼,怒意倒漸淡了下來:“病死的。”
“什麼病?”
“急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