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喻念只在小時候見過,經過了這麼多年,卻發覺自己還能對上那些人和臉。
物是人非,但總還是有新的幸福和記憶傳遞著。
喻念小腹隆起的形狀更明顯了些,幸好冬日為了保暖穿得臃腫,看不出身形的異樣。
他看著喻念寬闊的後背,以及他和成餘一起躬下身去給親朋好友們問好的樣子,眼角越發濕潤。
剛抬了袖口想去抹眼睛,右邊遞過來張紙巾。
老嚴無不感慨地看著他,“又不是小孩兒了,還用袖口抹眼淚?”
喻念接過紙巾,將眼周的濕潤按壓幹了,笑了笑。
“接下來打算怎麼辦?那件事告訴他們了嗎?”
紙巾被揉成一團在手心裡捏緊了,喻念低了頭,聲音很低,“我會看著辦的。”
老嚴還想說話,喻紀他們已經往這桌走過來了,兩人忙都換了副神色。
喻紀方才還是沉浸在幸福裡意氣風發的樣子,這下見了喻念通紅的眼睛和明顯勉強的笑容,嘴角也立馬撇下來了。
“哥……”
對方聲音哽咽,喻念與他的眼神對上,看到他同樣紅起來的眼眶,發覺自己實在沒辦法和喻紀對視,否則眼淚彷彿馬上就要奪眶而出。
他轉去看成餘,對方沖他笑著,帶著喻紀一起舉起手裡的杯子,“哥哥。”
成餘的眼雖也紅著,話語還是穩重的,喻紀的那句“哥哥”卻像拐了彎變成破碎奇怪的調子。
喻念咬著唇,還是忍不住看了喻紀一眼,兩人的眼神弗一對上,眨了眨眼,幾乎是瞬間都落下淚來。
兩兄弟對著哭,一個扁著嘴像丟了玩具的小孩兒,一個顫著唇臉上掛著兩道面條寬的小河。
周圍人瞧見這模樣卻笑起來,老嚴忙打著圓場,“哎呀,結了婚不還是住在一個屋簷下嗎,哭什麼這是……”
婚禮就在又哭又笑的令人豔羨的幸福氛圍中落下帷幕,其中一位母親兒時在孤兒院的朋友似乎是從很遠的地方來,臨走時拉著喻念說了很久的話。
“你媽媽看到你們這樣,在天上也會很幸福的。”
喻念點點頭,對方伸了手輕摸了摸他的臉側,手指上的繭蹭過帶著癢意,就像母親過去安撫他時的感覺一樣。
喻念站在柵欄邊看了一會兒她離開的背影,對方大衣裡面穿著件不符合季節的粉色紗裙,底下露出的卷邊像翻卷的花瓣。
這條紗裙是原苓少女年紀時送給對方的新婚禮物,被她特意穿來了喻紀的婚禮。
熱鬧過後難免冷清,但家裡四處都貼著紅色的裝飾物,平添了幾分熱鬧氣。
喻念走回房間,剛想把棉服脫掉,卻見床上坐著喻紀。
他面前是個行李箱,裡面的東西是婚禮前不久喻念收拾好的。
喻紀身邊放著個兩個紅包,都鼓鼓的,是昨天晚上喻念分別交到他和成餘手上的。
喻紀見他進門,抬起頭,眼睛紅紅的。
喻念拉著拉鏈的手停了,“怎麼了?”
“為什麼給我們那麼多錢,還收拾了行李?”喻紀開口的聲音沙啞。
“那是給你們的新婚紅包,多點當然很正常了……”
“那行李呢?”喻紀急切站起身來,“不是說好了一起住的嗎,你就住這個房間,一起生活,現在是要走嗎?”
“沒有要走,小紀,當然是要一起生活的,”喻念想到什麼,忙解釋,“是哥哥找了份新工作,在上城區,最近不是放寬了?老嚴介紹了熟人給我,可以去上城區工作,工錢也更多的。哥哥準備在那附近租個房子,上班也方便呢。”
“你就去過一次上城區,誰也不認識,要怎麼在那裡上班生活!”
喻紀幾乎是嘶啞著嗓子在低吼了,喻念被他吼得低下頭去。
“有辦法的,有辦法的,哥哥肯定都有辦法的……”
兩人都沉默下來,喻念看著喻紀皮鞋上搭著的不齊整的褲管,正想低下身去理的時候,聽到喻紀開口——
“其實你是想去找他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