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祈在門口呆坐了許久,才被周茹以換藥之名帶回到病房。
體表的擦傷換過一輪藥,順便被周茹打來清水,清洗掉臉上淚痕,就是眼周還紅通通的,不難猜出剛才發生了什麼。
緊閉的房門被吱呀推開,走進一對夫妻,是薄父薄母。
所有人都轉頭看向聲源,南祈也不例外。
她在看到薄父薄母的第一眼,就怔住了,喉嚨裡像是突然被堵入一團棉花,不上不下的。
在她的印象裡,薄阿姨是岱城一所初中的英語老師,就像現在網路流傳的段子那樣,氣質優越,時髦又漂亮,打扮精緻衣服永遠不重樣的英語老師。薄叔叔則在岱城文旅局上班,平日裡每次見到他們都是光鮮得體,氣質出眾的模樣,像是古代文人墨客裡時常描述的才子佳人。
可如今,薄叔叔和薄阿姨的形象在她的心裡顛了倒,哪有什麼氣度出眾,翩翩佳人。
趕了一天的路,兩人頭發都亂糟糟地糊成一團,粘連在臉上,眉眼間盡是疲憊和憔悴,突逢變故,他們都沒心情收整自己。
即便如此,他們在見到南祈的第一眼,臉上仍然洋溢起慈愛的笑容。
“小祈,聽說你醒來了,我和阿姨過來看看你。”
南祈不敢直視那樣的笑臉,她愧於接受他們的關心。
於是深深低下頭,說出那句在心裡盤旋很久的話:“對不起。”
“因為我,讓冉冉受了那麼嚴重的傷,她本該像她的朋友們一樣,事發時站在寬闊的廣場中央,只受一點點輕傷,她以後還可以擁有很好的人生的,她不該是這樣的……”
她語無倫次,情緒激動,失去所有理智和冷靜,抓著薄母的手捶擊自己,“叔叔阿姨,你們打我吧,罵我吧,怎樣都可以。”
薄母一時不察,讓她拽過了手,強迫地打了她幾下。
見狀連忙掙脫,故意拔高聲量喚醒陷入自責的人,“小祈別這樣,這不是你的錯,只是一場意外。”
“而且,沒有人會為救自己喜歡的人而後悔。”
後面那句話,是薄母在南祈耳邊悄聲說的,沒讓旁人聽見。
在薄冉櫻和喬熙宇分手後的那段時間,女兒就向她坦白了,她一直以來愛著卻不自知的人是南祈,等她醒悟過來,已經遲了。
南祈已經有了相愛的女朋友,她只能按捺著心意,選擇等待。
這場等待,期限未知。
在看到喜歡的人遭遇危險,是不可能有一秒鐘猶豫,當然會第一時間沖上去,解救她。
她雖然也為女兒的截肢感到遺憾,在簽下手術同意書的時候心痛到難以呼吸,但她絕對尊重女兒的選擇,絕對不會把女兒受到的傷害歸因在南祈身上,去憎恨她。
往好處想,兩個人都幸運地活下來了,不是嗎?
這已經是萬中無一的幸運。
薄父的想法也是如此,他們從來沒有怪罪過南祈。
南祈的崩潰,在薄父薄母如水般溫柔的安撫下,消散如煙,漸漸恢複了平靜,只剩了些生理性抽噎:“等、等冉冉醒來後,我們一起去看她好不好。”
薄母唇邊浮起包容而慈愛的微笑:“好是好,但我猜,冉冉睜眼第一個想看見的人,應該是你。”
後來的我們3)